来得及把最后一句压缩了告诉莫安安:“你爸说得那些不全对,不要听。
”报警街旁的广告屏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变化一轮,眨眼,画面出现了一个拿着手提包的漂亮模特,背景从米白过渡到深红,色彩似乎也从银屏渲染到了这条长街,使人的情绪不由变得激动、亢奋。
夏衍仲没办法不激动。
他看见了莫安安的表情,那绝不是厌烦和无动于衷,希望就像遇风的火星,因她的反应再度燃烧。
他期待莫安安再说些什么,类似的话重复了数不清多少次,但这次最真心,真心值得被郑重对待。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莫安安轻声说,“这对我很重要。
”她头微微低着,像是也在难过。
夏衍仲看见此景,忽然觉得心口针扎似的疼,这疼好像只有一种方式能缓解,他伸出手,想去触碰莫安安。
他扑了个空。
莫安安比夏衍仲预想更快地处理好了心情,她擦擦眼角,时间的间隙短暂到无法计数,却恰足使两只手在空中彼此错过。
“只是太迟了,”莫安安眼圈微微发红,笑着:“真的太迟了。
”莫父背着手站在远处等待他们,敖衡已经过来了。
没有旁人,敖衡连装都懒得装,走近后,他一眼末看夏衍仲,只是问莫安安有没有事,看她摇头,说“快走吧,店里的人在等。
”尽管做的很隐蔽,但夏衍仲还是看到了——转身的时候,敖衡悄悄捏了莫安安的手。
夏衍仲被这一幕深深刺痛,他觉得自己已经不会更难受了。
没想到,接下来还有更令他不快的事:位处十字路口的茶楼他十几分钟前刚刚登门拜访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请求查看店外监控,经理倒也客气,不直接拒绝,只说店长不在,自己没有权限。
敖衡领他们一来可倒好,刚刚还不在的店长不仅亲自迎接,还让店里的师傅特意给他们泡上好茶、备好点心,态度热切得像是迎接上级检查。
夏衍仲习惯他人拜高踩低,可他却鲜少是那个被踩的“低”,受此冷落,他踏进门的时候脸上像蒙了一层铅似的发黑,步子气恨恨地。
几人分别查看不同角度的监控。
根据摄像头记录,当晚七点二十三分,莫母曾打着电话从茶楼所在路口经过,方向向西。
再往后,加速的播放器来来回回拖了几次,却都没有拍到她返途的画面。
敖衡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他站直,对莫安安说:“人没回来,应该不是你猜测的原因。
”接着望向莫父:“阿姨之前有过类似的举动吗?”莫父垮着脸,过了一会儿,摇摇头。
“您再仔细想想。
”“再想也没有。
”“我妈平常喜欢唠叨,不藏事,”莫安安说,“没特殊情况,她肯定不会一声不吭就消失。
”“那就该考虑报警了。
”敖衡说。
莫父还是小城里的思维方式,遇事能避开“官家”则避,免得人尽皆知闹出笑话。
听见报警两字,他极不情愿地动了动嘴:“这点事用得了麻烦警察吗?她天天跳广场舞,身体比年轻人还好。
人贩子也不会拐她这年纪的老女人,出不了事的。
”敖衡淡淡看莫父一眼,转问莫安安:“你也是家属,同样有权做这个决定,你说,要不要报警。
”“报吧。
”莫安安说,“我现在打电话。
”莫父本来就瞧敖衡不顺眼,现在见他鼓动莫安安擅自做主,便越发觉得他不顺眼。
这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朋友”一看就不是善茬,气场压人得很,显然是做惯了上位者的姿态。
莫安安敢离婚十成跟这人脱不开关系,两人目光接触的时候,眼神粘得几乎拔丝。
他原还奇怪自家面泥似的女儿怎么突然长出了根骨,感情是背后有这么个人做靠山。
莫父感觉很不高兴。
往更细了剖析,他的不高兴只一小部分是因为报警这个决定,更多的,却源自于做决定的过程:敖衡跟莫安安两人居然一商量就拍板了,完全没有充分征求他的意见,连劝服他的步骤都给省了,分明没把他这个一家之主放眼里。
环境对人的影响的确不可忽视,如果换个地方,譬如小饭店的包厢,老莫大概早已发火,但这茶楼装潢高雅,四处悬坠着薄雾似的纱幔,摆着精致的插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他描述不来的清淡香气,和老莫习惯的汽修厂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味,他在这地方难免感到拘谨,说话都不好大声说。
莫父不便发作,只得心气不顺地冲莫安安瞪眼:“就你长了张嘴,就你会说话?”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在借题发挥。
莫安安被吼得登时就有点眼眶发热。
若是以往遇上这种情形,夏衍仲定会劝解几句。
他擅长调停,也认同应当报警。
毕竟论找人,警察可比他们几个有法子。
但眼下,莫父的火气明显不止冲着莫安安,还有敖衡,对此夏衍仲十分喜闻乐见,故而一言不发。
“矛盾可以迟点再解决,先打电话。
”敖衡说着,不动声色和莫安安对视一眼。
莫安安会意,她压下委屈,点点头,拿出了手机。
巧也是巧,莫安安刚按下号码,就在呼叫的当口,莫父的电话突然响了。
莫父的电话铃是刘欢的《好汉歌》,气势与他本人及其匹配,与这环境却极为割裂。
音乐一响,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莫安安停下了按键的手指,紧张地望着父亲。
她有种预感,这通电话与母亲的下落密切相关。
莫父用很老派的架势接起电话,他拖着长音一声“喂——”,脸上毫无表情,让人猜不出听筒里究竟说【最新发布地址:kanqita.com 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