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5月2日
大年初八,午后。
驱车近四个小时后,秀华带着满满一后备箱的老家土产,回到了自家小区。
小马昨夜接到大胖的电话,约他晚上出去顿吃顿饭,正好秀华那边和李姐有约,他下车后就给干爹发去短信报了个平安,回头和母亲一起,风风火火地搬运起了行李。
这是一项不大不小的工程,母子两个连拉带拽,上下跑了三趟地下车库才搬运完毕,之后分工协作,一个负责收纳,一个负责打扫,前后花费了两个钟头,将空置近一旬的家整理得井然有序。
……距离出门还有个把钟头时间,母子抱在一起,啃起了对方的嘴唇。
虽说憋了近十天,两人都积攒了浓厚的情欲,今日却都没有更进一步的心情,交换完唾液后很快分开,小马去沐浴,秀华回房小坐休息。
浴室内,小马沐浴着莲蓬头下的热水,回顾这趟春节行程,感触良多,暗叹不已。
母亲老家的县城就在隔壁省的交界处,直线距离不到五百公里,但算起来,他从小到大很少去外公那边过节,大多数年份都和父亲一起去往遥远的北国马家村,外公对此倒不在意,一来是不愿母亲回来掺和一大子亲戚间的破事,二来每年中各个假期,母亲都会抽时间带他回去几次,加之外公最听外婆的话,每每到了过年该去哪边这茬,爱热闹的外婆总会主动替父亲说好话,诸如“姑爷一年到头都在忙,家又离得远,过节回去看一看是应该的”这样子。
想到以后年年都能回去过年,小马就为外婆感到开心,可再想到白雪皑皑的马家村,他又感到莫名的伤感,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怨愤,因为就连春节,父亲也没有回去看看身体状况急转直下的爷爷……
所以当母亲决定不再掩饰,要除夕当晚主动向外公外婆坦白,她和父亲如今已经分居只保留名义上的夫妻关系时,小马内心是举双手赞成的。
当然,为防止需要静养的外婆过度伤感,母亲隐瞒了很多细节。两位老人的反应各不相同,不过等到他们谈完回到客厅,两老都有竭力装出过节团圆开心的样子,只是眉眼间流露出的愁绪,让少年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如千万个家庭,除夕夜里吃过团圆饭,一家人坐在一起看春节晚会,两老借着闲聊,时不时会问他一些关于父亲的问题,他只得装作浑然不知,说这两年爸爸工作忙,见面机会少,他已经习惯,生活被妈妈照顾得很好之类。
外婆和以前一样,脸上随时保持着笑眯眯的和蔼表情,外公则不时对着电视骂上两句,表面上是在骂节目难看,暗地里自然是在骂那终究走上歪路的女婿。小马看出来,外婆对父亲的印象显然要比外公好,似乎也看得更开一些,笑着说外公不爱看就别看,发什么驴脾气?
外婆是这样的人,十分善解人意,几乎从不会发火,早年做过心脏手术,身体一直不是不好,说话声音很小,偏偏又很爱说话,外公则是那种沉稳内敛且极为循规蹈矩的性格,和以前的母亲很像,或者说,是母亲继承了外公品性,做事都一板一眼,不爱拉帮结派,厌恶官场和家族内的人际关系。
要知道小马那位逝去的三外祖,生前在省内和京城都做过大官,膝下后辈或从政、或经商,各有前途发展。只有他外公一生坚守在家乡的小县城内,退休时,身上的职位也仅仅是小小的县粮食局长一职,当年为父亲升迁调动一事上,二老的态度便有明显分歧,外婆觉得无可厚非,外公则是颇有微词,饶是如此,依然拉下脸面,外出替父亲走动了不少关系。
关键是这次春节期间,小马头一次从母亲嘴里听说,外公年轻时因为某事和家里闹过不小的矛盾,乃至几乎被踢出族谱,至今有几个兄弟都不愿和外公见面,外公听到他们,往往也会面色铁青,沉默寡言。
从前不晓得这些内情,小马自然对那边的亲戚没啥成见,小时候不管遇着谁,都会诚心诚意地行晚辈礼,这次同样免不了和一些人照面,对于外公在家族内的尴尬处境,以及一些藏在热情下的揶揄,他便有了切身体会。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公这本,是描述“法不容情”和“家人为大”孰是孰非的无头经,小马可以确定,许多叔公辈至今没有原谅外公当年的“背叛”,连带母亲和自己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冷眼。
从那些亲戚们的反应中,小马观察出,外公在私底下为父亲官运付出了真的很多很多,他也真正理解到,母亲为何要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护和父亲这段坎坎坷坷的婚姻关系——很大程度上,母亲维护的是外公的脸面,还有外婆那颗单纯善良,希望女儿女婿能长久幸福的脆弱心脏。
要让两老安度晚年,不能再给他们更多刺激……小马自回程路上,就在不断提醒自己,而在前几天晚上,他偶尔还会胡思乱想,觉得自己和母亲的关系错得离谱,万一东窗事发,那会给外公外婆造成多大的伤害?
伦理道德的压迫不是说说而已,它的威力之大,会让亲近你的人生不如死,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好在少年的心境已经有过足够多的磨砺,秀华的言传身教让他认识到,为已经发生的事情后悔,完全没有意义——做人要坦荡,敢做就要敢当,要对行为所可能引发的后果抱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且要有承担它们的勇气与决心,正如那道“长痛不如短痛”的结论中蕴含的决意。
因此,少年并没有在这道坎上纠结太久,而有些道理,他则在走亲访友中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比如这个社会更讲情,不讲理。
正如母亲所说,一件事的对与错,很多时候不在事情本身,在于当事人的屁股摆在哪边;跟立场迥然的人掰扯对错,纯属是对牛弹琴,道理再对,他照样骂你无情无义,讲道理,且要讲通道理,只有拳头和本事够大才行。
反过来说,就算一件铁板钉钉的错事,假设你有能力瞒过所有人,那它就不是错事。
再进一步,瞒不住了又怎样?
某些人完全可以对事实进行曲解和粉饰,谁敢说个不字?
外公敢。所以落得如今这般的处境,硬气了一辈子,在这铁板一块的大家族内孑然一身,最后不得不为了晚辈的前途低头,沦为那些人的笑柄。
从前,小马对未来没有太明确地认知,无非是照着母亲的期许做个好孩子,认真学习,将来考上好大学,毕业了做医生、当老师、做律师,总之谋个好职业,然后娶老婆生孩子,有能力就多给社会做点贡献,没能力就努力照顾好小家庭,平平安安过上一辈子。
这没什么不对。但细想下,总有种空泛朦胧,且随大流的感觉。
在他想来,母亲现在应该也有了不一样的期许,所以才在春节期间才专门讲了外公的故事,然后让自己带着不一样的心情,去体会亲戚间的人情冷暖吧?
外公的人生,诠释了什么叫胳膊拧不过大腿,这里面的人情世故,小马私下琢磨了许久,破天荒的对父亲在官场上削尖了脑袋的钻营有了些同理心,毕竟谁想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谁不想做个能大声说话的人上人?
抛开父亲的好坏对错不谈,少年现在无比清楚,自己将来一定要做个有能力的人,不是说要颠倒黑白为非作歹,至少要能保护自己和那些真正爱着自己的人,有机会的话,还要替他们去讲讲那些未尽的道理。
……为此,务必要抱紧干爹的大腿。
节前和干爹的谈话中,小马曾有过几句比较生硬,但不算违心的恭维,得到的回应是,干爹只算是那些大人物的狗腿子,希望你将来,不必活得像干爹这样委屈。
干爹太谦虚了,少年想。能像他那样在一省一地内翻云覆雨就很了不得,站得更高和走得更远,何曾不是好高骛远?如父亲那般一门心思往上爬,说不定翻车那天,摔得更疼。
所以少年得出结论,安稳第一,眼界要固定在亲人和家庭周围,千万别去想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此外,一味索取是令人厌烦的行径,以诚心对真心,不是说真话这么简单。
小马认为,干爹做到了以真心来对待自己,不过肯定有所保留,归根结底,是自己还不够真诚,不能只自顾自的去说自己的想法,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站在干爹的角度去考虑问题,拿出实际行动去回报他庇护和领路的恩情。
基于以上思绪,就在昨天晚上,当小马接完干爹问候的电话,立刻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母亲。小事他能自觉,大事都会与母亲商量,于是在得到了母亲的肯定后,他写了很长很长的一份短信,告诉胖干爹,在和小秦小何两位姐姐睡觉那件事上,是自己是在耍小孩子脾气。
浓缩下略显冗长的整条信息,核心思想便是一条:他改变了想法,愿意和姐姐们睡觉,且如今已经准备好,随时随地可以落实。
促成他做出如此决定的还有一个原因,自打上回和干爹坦白,自身只愿和妈妈亲近后,总感觉两个的姐姐的眼神变得有些幽怨,似乎不像她们早前说的那样,也不想和自己发展进一步的关系。
此外,他本想在短信里坦诚地写出这就是为了为了外公外婆和自己的将来,最终被母亲劝止,并且微笑着告诉他,有些事,懂的人自然会懂,不用说得太直白。
……时间过得很快。
小马洗完澡,穿戴整齐,临出门前,秀华难掩眉眼间的愁绪,反复整理着他的衣衫,站在玄关下唠叨了很久,诸如叮嘱他在那边过夜要表现得得体,也没有必要在那两个姑娘面前那么拘谨,重要的是不能露怯,不能让她们看扁。你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大大咧咧往床上一躺,甩着脸指挥她们来做事就行。
小马忍着紧张的心情,微笑着对母亲说,妈,你放心,我不会在外面给你丢脸。
要亲手将儿子送到别的女人身边去,秀华终是意难平,最后给了儿子一个深深的拥抱,吻着他泛红的耳根说,儿子,你要是实在为难,也没关系,只管回家,妈妈在家等你。
……
时间回到五天前。
大年初三,凌晨。
拜年归来的芳澜一身酒气,手舞足蹈闹腾了好一阵子,小秦好不容易服侍完她入睡,时间已接近后半夜两点。
从豪宅一楼的电梯井出来,小秦额头挂着香汗,双手揣在心口前,气息不乱,朝着她和小何两姐妹居住的保姆房姗姗而行。
中途遇见守夜的老女仆及厨师长,小秦微笑点头致意,随后走到大厅左侧的隔门前,纤指一抬,按下指纹锁,轻推轻放,小步踏入门后的廊道内。廊道前方是一个十来平方的小客厅,虽说是保姆房,但厨房、卫浴、书房、衣帽室等功能空间一应俱全,外面还有个独立的小花园,正是芳澜为了照顾两姐妹,特地改造而来私密空间。
密码门关上的那一刻,这位仪态端庄的倩丽姑娘便像加完夜班回家的女白领,分毫不差的站姿徒然放松,立在门后,单手插腰,微笑着吐出一口气。
一尘不染的工装小黑鞋再迈动时,她的步态轻盈了许多,一边往里走,一边将双臂举过头顶伸起了懒腰,宛如百合花瓣的细长脖颈左右轻扭,缓解大晚上照顾女主人留下的疲意。
小何这几天轮休,照顾芳澜起居的重任落在了她一个人肩上,这幅担子并不轻松,以今晚来说,光是扛着身高超过一米八,丰乳肥臀且体重感人的女主人在花园里醒酒,就耗费了她大量的体力。
芳澜醉酒后喜欢唱山歌,跳芭蕾,且是那种边跳边脱的路数,小秦为了防止这位没新没肺的女主人受凉,特别还要避免她春光乍泄,一整晚可谓殚精竭虑,苦不堪言。
大胖对这些从不上新,下了车给她使了个眼色,之后就乐呵呵钻进了地下室里去找阿冰,留着妻子芳澜在屋外咋呼,不问也不管。
虽说宅子里的仆人都是王总精挑细选而来,绝对信得过,但小秦自知亲疏有别,芳姐的身体,可不能给王总之外的人瞧见,况且新知王总新大,是源自对自已的信任,因而她照顾起芳澜分外上新,好不容易把女主人扛进屋内,却没想到这位又吵着嚷着要跳健没操减肥,小秦生怕她摔倒磕伤,又熬了大半个钟头,累的腰腿发酸才终于哄着她上床入睡。
这会儿“下班回家”,小秦便全然放松下来,跨入衣帽间,解开身上的黑色工装平铺在熨衣台上,拿起旁边的熨烫消毒一体机,一丝不苟地坐着日常清理;熨完后她取下衣架,将工装放在衣橱上挂好,她再解开身上被豪乳撑得鼓鼓囊囊的黑色小马甲,亦如是往复,消毒清理。
衣帽间分内外两间,外间是两边对称的衣橱和鞋柜,上边隔断分别挂放七八套制式完全一样的外套、马甲、衬衣和长裤,下边是十几双油光铮亮的小皮鞋,方便她和小何随时换取。内间则是放着她们的内衣和私服,几层衣柜堆叠得满满当当,多是芳澜近年来的馈赠。
熨完工装,小秦解开脑后绑成团子状的长发,脱得浑身赤条条,光脚踩在由地暖加热到适宜温度的地砖上,手上拎着内裤和粘上些许奶渍的熊罩,放进烘洗机,转身走进了浴室。
自打鑫杰和芳澜达成和解后,两姐妹便不再服用催乳的药膳,几月下来,溢乳的频率逐渐降低,如今只偶尔会有几滴洁白的奶滴从洋红色的乳头上溢出,再也不用像往常那样一日多次用导乳器导奶。
小秦圆鼓鼓的双乳在断奶期间略有下垂,不过有高级药材的滋养以及孜孜不倦的护理,一对豪乳很快恢复了柔嫩坚挺。
当平日里她身穿工装,并立姐妹小何身侧时,她的体型看起来会比较苗条,但赤身裸体后才真正凸显她身材的火辣,真正的细腰圆臀,前凸后翘,走起路来莲步款款,缎带般的长发垂在曲线玲珑的腰间,发梢跟着玉白的臀儿左右荡漾,给人的视觉冲击力极大。
若是光看小秦那张略显纤瘦,纯天然、未经人工雕琢,和年轻时蔡少芬颇为神似的瓜子脸,绝难想象细长的脖颈下还有那么一幅火爆的身材,这便是她身价如此之高的原因之一,高到让花钱不眨眼的大胖当初都感到肉疼不已。
冲完澡后,小秦一身清爽地走出浴室,回到衣帽间,换上一套她衷新深灰色的毛绒睡衣,踩上小拖鞋,走向她和小何的卧房。
卧房本来有两间,但其中一间自始至终都处于闲置状态,这十数年间她和小何形影不离,虽然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但情分却远超亲生的姐妹,一直同寝同居,同睡一张大床,完全不需要要有第二间房。
性格呆萌的小何此时睡得正酣,听到动静,起身揉揉惺忪的睡眼,看到姐姐归来,立马收起睡意,掀开粉色的被褥,下床去为她倒来一杯热饮。
「继续睡觉就好啦。」小秦接在手上,微笑着坐上床头,身着可爱睡衣的小何便任劳任怨的爬到她身后,替她按摩起了肩膀。
小何有着一张微圆的鹅蛋脸,身高相较172的小秦还要略高一些,身材也相对更加丰满,难能可贵的是她眉黛如墨,天生一双星空斑斓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起来很会惹人怜惜,若也要找个模板,她的五官眉眼和高圆圆有五分相似,气质上却要柔和不少,恰属于既有1没少妇的风韵,又有少女情怀的那种稀有物种。
过年轮休这几天,小何和往年一样,哪儿也没去,整天呆在家里研究菜谱,或是做保养,或是锻炼打拳击,或是做做瑜伽练形体,再有闲暇就整理衣物,打理小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实在无事就回房摆弄一柜子的仿真阳具复习性技,总能找到事做,呆得再久也不会感到无聊厌烦。
除了这里,没有别的地方再能让她有归属感,每次想到王总特地为她寻到的家乡地址都会害怕,无论是对那所孤儿院朦胧的印象,还是那对遗弃自已的父母,她都没有一丝一厘的好感和眷恋。
她喜欢呆在这里,还因为能和小秦姐姐还有芳姐在一起。
「……姐,王总那边有没有问题?」小何轻声问道。
小秦拍拍搭在肩头的温柔手掌,回头望着那张看着就忍不住想要掐一掐的粉腻脸蛋,「放新吧,王总没有怪咱们,而且小马弟弟也替我们说了不少好话,没事没事。」
「哦哦,那就好。」
释然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失落,小何轻呼一口气,双手柔和发力,继续捏着姐姐的肩膀。
……小秦心思细密,将好姐妹的情绪,清清楚楚听在了耳里。
她放平翘起嘴角,回过小口喝着端在手里的温水,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曾经在那个地方,惨淡的经历如钝刀挫肉,一点点削去了她们人格的菱角,最终打磨出两幅不需要思考、没有主见,只知道服从的“工具”。
被王总接来这里这么些年,在芳姐无微不至的呵护下,不知不觉间,小秦发现,自己活得越来越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仅学会了趋利避害,而且开始有了小心眼。
在和小马弟弟“相处”一事上,就是她反复提醒好姐妹:甭管王总怎么说,千万别一根筋的去勾引小马弟弟,否则事后势必会惹得所有人的厌恶,包括芳姐。
小秦知道,王总所期望的“嫐”场景,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事实也证明她的判断没有错,而且事情了结得比想象还要快。
然而问题是……
小秦很确定,身后天然呆的小何妹妹,是真的喜欢上了小马弟弟。
这傻妹妹的思维方式似乎从未改变,尽管私下经常跟她讲,要认清形势,一定要和小马弟弟保持距离,可她还是止不住想要去赢得少年的好感,头几次接触下来,她便常常暗自神伤,问了自己好些次,为何小马弟弟也像鑫杰少爷一样要躲着我们?难道是我们身上有难闻的气味,还是我们长相和身材,真的很碍眼?
这绝对不是胜负欲在作祟。
可悲的是,小何自己肯定没有意识到,她心中那份对小马弟弟的纠结,根源在于为无法满足王总布置的任务,从而对自己感到失望。
不用动脑,不用太多的思考,全心全意去做主人的工具,这种行为逻辑,已经刻录在了小何的肌肉记忆里,这辈子都很难改变——这才是令小秦最为伤感的地方。
所以小秦现在才真正理解,对一根筋的小何妹妹而言,王总的安排,其实很合适。那位朝气蓬勃,眼眸如冰川般清澈的小马弟弟,确实最适合成为妹妹相伴一生的新主人。
只可惜,小马弟弟已经很清楚向王总表达,不愿意接受这份“馈赠”,王总不仅答应了,而且答应得很干脆。
……小秦为妹妹感到不值。
所以她不打算告诉妹妹,小马弟弟在和王总谈话时,提出新学期开始后,希望能在她们身边继续学习厨艺,说了,妹妹肯定会很开心,但除了让她误解,还有什么其他意义?
因此没有必要。毕竟小马弟弟眼里只有母亲,提出继续学厨,纯粹是出于好心,怕我们姐妹俩受到王总的苛责,顺势提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而已。
这些天,小秦好希望王总能尽早给妹妹介绍新的对象,因为她比谁都明白,自己这傻妹妹是真的改不了,绝对分不清自己是在完成任务还是真心喜欢上一个人,那么继续跟小马弟弟接触下去,妹妹只会越陷越深,之后长期身处这种不上不下的状态中,最终必将会落得个无限自我否定的心境。
小秦想想就替妹妹感到伤心,为什么小马弟弟的心防那么紧,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们?我们哪里差了?
我们……
其实,小秦承认,自己也挺喜欢小马弟弟。
毕竟在芳姐之外,小马是唯一一个知晓了她们真实的身份后,眼神中依旧不带任何偏见和欲念,且能与她们平等相处的人,要说王总对她们恩深似海,此生此世都无法偿还,但小秦很清楚,遇见小马之前,在这个大宅子里,真正能够真正做到平等的看待她们两姐妹的人,只有芳姐。
干妹妹?关于这样的身份,小秦心知肚明,王总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芳姐安心,私底下她和妹妹也从不敢以此自居,然而这并不妨碍芳澜将她们当成亲人,从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亦如是。
有时小秦挺羡慕小何脑子一根筋,没有那么多细碎的烦恼,肯定不会像自己一样,将身边的许多人和事都默默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比如,鑫杰少爷视她们为毒虫猛兽,避之不及;比如那些知晓内幕的老总对她们下流的调侃;又比如外宅的某些个佣人偶尔会流露出的或是贪婪、或嫉妒的视线;再比如,秀华姐对她们身份的鄙视和同情。
正是能察觉到各种各样的人心,小秦才由衷感慨像芳姐和小马弟弟这样的人,是多么可贵,每当听到小马弟弟对自己的厨艺发出由衷的赞叹,并且投射出那两道发自内心的尊敬、崇拜自己的视线,尤其听到是那一声声喜气洋洋的“师傅”,她都很难藏住嘴角的笑意。
她其实和小何一样,私底下常常意淫小马,会幻想两只小手疯狂蹂躏自己的双乳,会幻想伸长舌头去舔舐弟弟的阴茎和阴囊,会幻想被他骑着在草地上爬行,或是服侍他如厕,用奶头刺激他的尿道,用舌头乳汁去清洁他的屁眼。
当年所学到的,王总想看到的,她都想做。
因而大胖想的没错,她们姐妹俩实在寂寞了太久,宛如一对山中猛虎,却常年在山下吃草,何尝不是可悲可怜?
但有件事,小秦瞒着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好妹妹,那就是最初她对小马的印象,极差。
差到什么程度?
讨好这小屁孩,还不如让我去讨好街边满身脓疮的臭乞丐!
小秦记得,在小马弟弟被王总骗来这边遭遇夜袭的那个晚上,她在那双哆哆嗦嗦的眼睛里,看到了莫大的恐惧,那还是她有生以来,头一次生出压抑不住的厌恶情绪,甚至相比回忆起早年在青山居内遭受的非人折磨,还要令她难以忍受。
究其缘由,小秦可以容忍外界对自身的偏见和非议,但她无论如何也受不了小马当时的那种眼神中透出的对王总的厌恶和恐惧,尤其在确信王总是真心想将自己姐妹俩送走后,她简直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将来会和那自视清高,表面上唯唯诺诺,私下对王总有诸多置喙的车姓女人生活在一起。
……好像王总想整你一样,你配吗?
你根本不懂王总的好,就算王总哪天破产,需要自己去卖身、去讨饭,自己也不会从他身边离开,死都不愿意!
这就是小秦当时最真实的心境。
事实上,她讨厌秀华比小马还要更多一点,或者说,小马是受到了秀华的牵连,毕竟当时她并不了解内情,自然会认为这对“奇葩的母子”,和外面那些看低王总的家伙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所以她很感谢阿冰。
若非阿冰的提点,恐怕自己很难平心静气地去观察小马弟弟,说不定时至今日,仍会对他们母子抱有可笑的敌意。
小秦回顾着那次和阿冰的谈话,蛾眉微蹙,又一次想到小马弟弟眼里只有母亲,心湖里也再次偷偷泛起了一层嫉妒的涟漪。
……
时间再往前回退一个月。
那天晚上,小秦得到极为稀罕的召唤,进到了那间神秘的地下室。
其实在这次会面前,小秦在来到王家的几年间,拢共也没和阿冰见上几面,最初只知地下室里常年居住着一位皮肤煞白、姿容清瘦的“少女”,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几年前有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王总将那位一袭黑色连衣裙、长发乱蓬蓬的陌生“少女”从地下室里强拖到草坪上晒太阳,身材娇小的她颤颤巍巍地扶墙而走,哭着嚷着对阳光过敏,要赶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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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总扶额摇头,脸色好似吞了几只苍蝇;芳姐撑着遮阳伞,偏头看向一旁,不忍直视;而鑫杰少爷则隔着远远的吃薯片看热闹,告诉她说,那位正在撒泼打滚的少女,就是大宅子里被被年长佣人们唤作“阿冰”的管事,年纪要比阿嬷你还要大上两岁——是的,小秦小何在遇见小马之前,从没被小胖叫过姐姐。
当晚,小秦一进小黑屋,就听到扣着白皙的小脚丫子的阿冰咯咯笑着讲小马被她母亲戏弄得有多惨,还说寒假快到了,你也别暗地里使坏,孩子已经够可怜,可别再欺负他。
……小秦哑然。
活到这么大,她还从未想过要去欺负谁,倒是阿冰泄漏的内幕让她有些小小的惊疑,原来那个看起来一本正经的车老师,还有着和我们姐妹俩如此相近的一面。
……那个车女人,果然不是好东西!
她脑子里立马涌现出那样一幅画面:秀华翻着白眼,舌头伸出口外,凌乱的唾液顺着舌尖掉了一地,双手举在肩旁,对着镜头比“V”;她身旁站着一群皮肤黝黑的精壮男人,而她的孩子,那个可怜的少年,正蹲在房间角落里,掩面哭泣。
「诶诶,听我说。」阿冰煞有介事地提醒,打断了小秦的思绪,「今晚的对话一定要保密哦,就算是对王总也不能泄漏半点。」
那一瞬,小秦收回脑内恶补,深深地看了看阿冰,默然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所在,并在那一刻对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姑娘”多了几分亲近,以及发自内心的敬佩。
小秦明白了在这些年里,阿冰一直在默默注视自己,并且早已看透了自己的心,虽说没把自己当成朋友,但说这些话,至少当成了值得信任的人……想到这点,她不禁有些开心。
当晚,阿冰还聊了许多事,小秦印象最深的,是关于她幼年的经历。
阿冰说她的家乡在更南边的那个省,王总的祖籍也在那儿,曾经和她父亲,还有另外一个当地的叔叔关系很好,经常一起到家里来吃饭聚会。那时她还很小,大概刚满两岁,依稀记得有一天,王总来家里和父亲喝酒时吵了架,之后再也没有来过,不久后父亲也离开了家,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变得了无音讯。
「……那个姓林的叔叔,倒是经常来家里看我妈,我老妈总会很热情的款待他,亲自下厨做拿手菜,在饭桌上给他敬酒。后来有一天啊,我半夜尿床,哭着起来找妈妈,找到妈妈房间前面,看到她和林叔叔在房间里说“悄悄话”,呵呵,就那种悄悄话,嘴对嘴,没穿衣服,你懂的。」
阿冰笑了笑,举起两根十指冲着小秦互点,继续道:「我妈要赶我回房,林叔叔却笑着招呼我进大屋睡那张心爱的婴儿床,我就开开心心爬上去,还好奇问他,叔叔,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爸爸妈妈房里?」
「我妈抢着说,时间太晚,所以留叔叔在家里过夜。我又问,叔叔,你和妈妈为什么都不穿衣服?他就抱住我妈,还是让我妈来回答,我妈看起来很害羞,说是因为林叔叔怕冷,所以要要抱着妈
妈才能睡得好。那畜生笑得比我还开心,呵呵呵……很好笑,不是吗?」
阿冰顿了口气,偏着脑袋看向小秦,「往这以后,这位林叔叔来得更勤快,并且很喜欢叫我妈当着我的面脱光了给他“取暖”,我妈总是拗不过他,有时会急得哭出来,却又很认真替他干那些事,还要不停回头招呼我不要看。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我那时居然很喜欢那个畜生欸!就因为每次都会给我带玩具和好吃的,甚至我好希望他才是我老爸……」
「……有一天,我抱着他送的洋娃娃,缠着老妈问他什么时候再来,我妈眼睛一下瞪得好吓人,咔嚓几下就拧断了洋娃娃的脖子,还狠狠给了我一巴掌。那还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挨打。那天晚上我哭了很久,我妈也安慰了她很久。后面估计是姓林的腻了吧,到家里的次数少了,有时候会过夜,有时候在客厅抱着我妈说完“悄悄话”就走。我妈依旧对他很热情,但是等到家里没有别人,默默就经常会坐着发呆,一根接一根抽烟,味道让人很难受。」
「再后来,我被托付到了城郊一户亲戚家中,到了那里,我可没少受大人小孩的欺负。该上幼儿园的那一天,我妈来看了我最后一次,那几个亲戚骂骂咧咧,让她赶紧把我带走。我妈好像给了他们一些钱,又不停给他们鞠躬,最后告诉我说,妈妈要去爸爸那里工作了,你好好呆在这里,等你长大了,妈妈就回来带你一起去爸爸那边……」
接下来,阿冰继续一茬一茬说起后事,她说她在亲戚家呆了将近一年,小孩子照样欺负她,大人们则喜欢拐着弯骂她的父母,什么她爸是天杀贪污犯,她妈是卖肉婆,两家老的也不是好东西,一家子都是天生的坏种,活该被枪毙。
她童年早慧,那时候已经慢慢开始明白自己家里发生了什么,等彻底想明白爸爸妈妈都已经去了天国的那天,她没有再哭,只是变得愈发沉默寡言。
消失很久的王总在某天上午突然出现,说要把她带走,那几个亲戚得了一大笔钱,高兴得欢天喜地,难得做了一大桌好吃的,还特地给她买了几件新衣裳。
「……哎。王总在城里呆了几天,带我去见了许多人,包括那个姓林的畜生。看着他们在饭桌上长吁短叹,说着那些怀念我老爸老妈的话,我简直恶心得想吐。」
阿冰说,她误会了王总,当时以为他和桌上的人是同党,之后很多年里,幼年的她眼中的两个畜生的关系一直很好,姓林的每年都会来拜会几次,两个畜生一如当年和父亲在一起喝酒聊天。
「……有时候王总也会特意让我上桌,我就默默发誓,终有一天,要将这两个害死父母的畜生剥皮抽筋千刀万剐。」
阿冰双手抱膝,轻轻翘着光脚丫子笑道,「等我长大以后,才明白王总在那些年里做了些什么。所以那天,我还是啥都不懂。嗯……王总强行将我带回了老家,把我安顿在一家临街的小宾馆里,我心里简直恨透了他。」
那天,小冰冰时隔着窗户,远远能看到街对面一场隆重的葬礼。
她看到了大胖在灵堂外鞠躬,看到家属们对大胖感恩戴德,还看到了一个人手里碰着的遗像,刹那间,小小的心灵欢呼雀跃,冰白的小脸蛋上露出了几年来第一次笑容。
回程的车上,大胖同她说过几句话,不过那时她只一心许愿,希望老天爷,能尽快给身边的这个人也降下报应。
「王总从没有解释过。我每次回想起车上听到的那两句话,心里都好暖。我记得他拿那只大手揉了揉我脑袋,说没想到这王八蛋这么不经整,便宜他了。冰冰放心,老子要那些还活着的人比死了更难受。」
说完,阿冰咯咯笑了好久。
然后她突然偏着脑袋问小秦,「讲了这么久,你能不能听懂我想表达个啥?」
「……」小秦似懂非懂,没有点头或摇头。
阿冰用扣完脚丫子的小手扣起了胳肢窝,「你比小何那只呆头鹅要机灵,可你不愿意动脑子,坏习惯,今后得改。」
「嗯,嗯。」小秦目光怯怯,权且应声点头。
「嗯什么嗯啦。」阿冰眨眨黑框眼镜下那对明亮的眸子,缓缓叹道:「我说这么多,不是想跟你比惨,首先是想让你知道,王总王总要做一件事,只会默默去做,不会到处说。整人也好,帮人也好,为达目的王总可以不择手段,忍个几年十几年也不是问题……所以你觉得,王总是在“帮”还是“害”你们?」
小秦谨慎道:「当然是……帮。」
「那好,你说说是怎么帮的?你老实告诉我,有没有觉得王总是铁了心想要抛弃你们俩?」
「我知道王总是为了我们好。」小秦一听,蹙眉看向阿冰,没有掩饰当时无比厌恶小马母子的心情,「可我喜欢这里,不想去别的地方。」
「是,我也一样,所以我才愿意跟你说这些。秀华姐在日志里写过一段话,大意是说,长辈们习惯站在为了晚辈好的出发点上去考虑问题,但常常忽视了晚辈的想法,我想你对王总应该也是这种感觉。」
阿冰举着一根手指,摇摇晃晃地继续道,「你俩的心思呢,王总门清,他到底是希望你俩能抬头挺熊做人,过你们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我知道你肯定又在想,现在的生活就是最好的生活,我不想变——可王总也从没强逼过你们变呀,你说是不是?」
小秦眸光一闪,恍然有悟。
「嗯啊——」阿冰屁股下的滑轮椅扭得嘎吱作响,举起两只纤细雪白的手臂,伸了个懒腰,缓缓道:「以你俩的思维方式,哪怕说一万次好话你们还是会选择留下,这就是为啥王总没像芳姐那样,天天搁你们耳边念。最好的方式是搭条道让你们自己选,最终是走是留,还不是看你们自己的意思?明白?」
「明……明白。」小秦沁沁点头。
「那你知道,为什么王总给你们选的咱们的小马少爷?」
没等小秦回应,阿冰自问自答道:「王总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我小马弟弟别的不提,那绝对是不会欺负你们的主,呵!他还怕你们欺负他呢。」
小秦戚戚道:「我们怎么可能欺负马家的小少爷……」
「好。」阿冰挑了挑眉,抬手一推眼镜,「至少啊,我说至少,王总希望你们能通过接触小马老弟,好好去感受下外面不一样的人和世界,那就算没有小马,王总迟早也会给你们介绍小张小李小刘,如果有一天你们决定走出去,他会很开心,如果你们始终选择留下,说不定看到你们那么忠心耿耿,他会更开心呢。」
「王总会更开心?」听到此处,小秦眼前一亮,抬了抬嘴角,微笑道:「嗯,我想……我明白了。」
「真明白了?」阿冰认真盯着她,「就怕你一直不开窍,心里还偷偷怨上了咱们王总。」
小秦闻言,立马蹙眉使劲摇头,「不会!绝对不会!我怨谁都不会怨王总!」
「逗你玩的啦~」阿冰咯咯笑了起来。
清脆的嗓音在小黑屋内飘荡了片刻,阿冰斜眼盯着小秦那对碧月流苏般勾人的眼眸,意味深长道:「你对咱小马弟弟,真就没有一丝丝好感么?是因为秀华姐对你们的偏见,还是嫌弃小马弟弟年纪太小,喜欢高大威猛,力能扛鼎那一号?」
「……」小秦认真斟酌了下措辞,轻声回应道:「以前,我总担心万一离开了这里,心里面芳姐和王总在位置,会一天天变轻,最后变得可有可无。听了阿冰姐您的这些话,我发现其实我害怕的不是改变,是害怕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不想走出舒适区。」
「哦。」阿冰笑吟吟。
小秦赧颜低头,低声继续,「这样的我,也许将来会变得懒惰,会向往那些虚无缥缈的自由,甚至会变得喜怒无常,让芳姐都厌烦。但我还是想呆在他们身边,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到安心。我想不管过多久,不管遇见什么样的人,我这份心情都不会改,除非……我死了。」
「说得这么严重?」阿冰讶异道:「那你岂不是想变得跟我一样,做条死皮赖脸的蛀虫子,赖在这里不走了?」
小秦微微一怔,随即沉下秀美的额头,极为坚定地点了点头,「嗯。」
「有前途!」阿冰冲她竖起大拇指,镜框下的眼睛弯成月牙儿,咯咯笑道,「你要是变了心,我我我……我就从这里走出去!」
「王总会很开心的。」小秦抿嘴浅笑。
「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有些事,我必须再跟你好好捋捋。咳——」阿冰轻吭一声,收敛笑容,端端坐正,严肃道:「王总常说自己是上边儿大人物的狗腿子,那我算什么,我们算什么?岂不是连狗腿子都不如?你别说,还真是这样。王总操心的事,我们帮不上忙,但如果你想像我一样赖在这里,不求你有多大本事,至少要能遇着事吠两声,给王总提个醒也好。如果你又懒又蠢,说难听点,那就连当看门狗的资格都没有,今天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么多话。」
小秦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当即点头表态,「明白。」
「那我再次声明,为了王总和芳姐,从现在开始,你就要把丢下的脑子拾起来,遇事多看多听多想,想不明白的随时可以来问我,正好我也想要个绝对信得过的帮手。」
「好……好的。」小秦忽然感受到一股无形的责任感,表情不禁凝重起来。
「嗯——。」长发乱蓬蓬的冻龄少妇看这即将到手的心腹被忽悠得一愣一愣,心中难免飘飘然,端起老前辈的架子,伸出指甲长长的白皙小手,拍拍她的肩膀,老气横秋道:「术业有专攻,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我不会强人所难,你若能学会我八成识人断事的功夫,那就很了不起了。千万别小看了秀华姐,今后有机会就多和她接触,等你真正开窍那天,就会发现,在她身上能学到的东西比我这更多。」
「好的!」小秦认真点头。
「早先你刚进来,听我讲秀华姐那么整小马弟弟,是不是很惊讶?不像是她这样的人会干出的事吧?但细想下好像又合情合理,对吧?」
小秦迎着阿冰期待得眼神,便主动用起了脑子,应声道:「有了王总做靠山,许是秀华姐没那么多顾忌,彻底放开本性了。加上她不希望看到小马弟弟和我们姐妹发生关系,才这样做做样子迎合王总的喜好吧?终归对我们姐妹来说,算是好事。」
阿冰翘了翘嘴角,缓缓点头,「秀华姐还天天给我发写好的日志,咨询王总对哪些场面感兴趣哩。所以啊,我就这么被她麻痹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私底下的动作。」
「什么……动作?」小秦偏偏头,冰洁动人的瓜子脸上挂着不解,像是一只雪地上好奇打量前方动静的银狐。
阿冰笑着解释道,「其实秀华姐一直在套我的话,暗地里再通过她本家那边的关系,还有一些其他渠道,打探王总的底细,确认王总给她的那些把柄是否属实。这还是昨天她主动告诉我的,说她直到现在,才对王总完全放心。」
她呵呵两声,「你猜,真的是这样吗?」
「我,猜不到……」小秦如实相告,心想阿冰既然这样问,那其中必有隐情,但她是真猜不出个道道来。
「秀华姐啊,放心了一大半吧,大概。」阿冰抓起肩头的一缕发丝,挽在手指上打着圈结,「秀华姐心思细腻的地方,就是主动告诉我她在私下查王总,那就算我“出卖”她,王总也挑不出毛病来。但真正厉害的还在下面。」
阿冰嘴角一翘,目光如炬,「她跟我讨论了一个假设。问我万一不是王总,换成了其他谁谁知晓了他们母子的秘密,然后以此要挟她做不可描述之事,那要怎么办?」
小秦聚精会神,小声质询道:「秀华姐假设的对象,其实就是王总吧?」
阿冰点点头,扭过椅子,探手搂起一瓶大号可乐。
除了玩网游,阿冰难得一次与人说这么多话,仰头灌下一大口可乐缓解口内干燥,小嘴哈出一道爽气叹声道:「我和她讨论了很久,越聊我背上越冒冷汗,哎——」
咕嘟,咕嘟。
阿冰再灌下两口可乐,甩着蓬发望向小秦,「口渴不?你要不要来点儿?」
小秦微微一笑,「谢谢,我不渴。」
阿冰拧上可乐瓶子,道:「秀华姐打听到的消息,比我想象的还要多。一些官场上很隐秘暗线,甚至王总对我都没说太清楚。你想她才花了多长时间?况且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阿冰往桌上可乐瓶,继续说道:「我们讨论中假设的那个人物明面上是周老总。这么跟你说吧,就算没有王总横插一脚,周老总要敢乱来,最后的结果注定不死也要掉层皮。光是绑架周家那心肝宝贝孙女的方案,秀华姐都说了好几种。这还算小的,其他还有好些个办法可以逼对方坐到平等的位置跟她谈,到底谁威胁谁还说不一定。说来说去,秀华姐无非是想告诉我,谁想动她们母子都要好好掂量掂量,她有那个能力把事情捅到天上去,大不了自捅一刀,谁也别想好过。她这样的人……我相信,是下得了那个狠心的。」
听着这些事,小秦表情渐渐凝重起来,忧心道,「阿冰姐,我觉得王总不该给秀华姐自曝那些黑料,万一哪天……」
「你能这么想,对,也不对。还有啊,私底下要叫我师傅。」
「师傅?噢,师傅。」小秦很听话。
「好好。」阿冰单手虚按,笑着继续,「你小看了王总,就跟我小看了秀华姐一个道理。刚才跟你说过,王总看人很准,不然也不会交出自己的老底,要我说,得亏秀华姐不是天生的坏种,不然真斗起来,王总怎么也得睡不好觉。」
听到这里,小秦不由庆幸自己此前的表现还算得体,万一真要得罪了这位心机深沉的车老师,弄不好,还会连累芳姐……她松了口气,点头道,「师傅,你知道秀华姐到底想干啥?」
「嗯,她现在的态度很明确,第一,马天城和她半毛钱关系没有,所以不怨王总在她的夫妻关系上煽风点火,今后想怎么弄就怎么弄;第二就是绝对不能在她们母子身上使坏,这是底线,至于其他,都好商量。」
阿冰盯着小秦的脸色,呵呵笑道:「当然,以上内容秀华姐没有明说,都是我自个儿琢磨出来的条条,她就是想让我去给王总带话吧。到了她和王总那个层次,通常不会把话说得太直白,大概就是……懂的都懂。」
「懂的都懂……」小秦小声呢喃,若有所思。
阿冰笑吟吟得瞅着沉思中的小秦,摇头啧啧长叹两声,有些更深入的问题,说了你也不懂。
……阿冰心底是真心佩服王总和秀华。
简而言之,菁南的官场盘根错节,尤以昶北昶南两座双子城的情况最为复杂,其中有历史遗留问题,也有受到近年来经济高速发展的影响,从宏观上看,有几位大人物将此地视作基本盘,不容他人染指;从微观上看,此地近年来的发展势头太好,基本上属于呆上个三五年,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即可轻松赚取政绩,为仕途镀金。
那显而易见,此地势必会成为有心之人培养政治资本的绝佳地标,加之随着几项重大政策相继拍板落实,各地热钱闻风而动,谁都想进来分一杯羹,这就导致了有好几个派别在此地明争暗斗,争相在重要岗位上安插自己的人手。
从上到下,菁南地区的数百名官员,有好些个人都根脚不明,正是外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马天城这类“草根”之所以会出现在那个位置上,何尝不是各方妥协的结果?
王总在菁南深耕三十余载,迎来送往,跟数不清多少官员打过交道,有的人是一路平步青云,有的人则莫名其妙就受到冷藏,还有人嚣张跋扈,做事太过分引发众怒。当然,也有的人谨小慎微,办事畏手畏脚,外面看起来纯属尸位素餐,占着茅坑不拉屎,不过这种人才是大智若愚,往往会成为走到最后的赢家。
但有一点,不管是谁,只要和王总打过交道,基本上都会留下个好印象。
王总作为情商拉满的男人,就算对某些个混蛋恨得牙痒,照样能坐在一起把酒言欢称兄道弟,没有十足把握,且没有触及底线,绝对不会轻易对谁出手。
现在上面有好些个身居高位的大人物,当初或多或少受到过王总的关照,换个角度,那些乌七八糟,通过不同渠道被王总握在手里的的黑料,堪称海量。那些貌合神离的派系大佬,哪怕是势同水火,想在菁南打听点什么,或是想搞点什么事,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他王总王寅初,为什么?
为的是王总在当地根基深厚,掌握的信息最全最广,且为人务实低调,办事极有分寸,左右逢源又恪守原则,绝对不会为眼前的利益出卖某人的黑料。
大胖时常自嘲为狗腿子,缘由阿冰最清楚,无非是王总近年来愈发低调,居安思危,不愿与台面上下的争斗牵扯太深太厚。然而当地一些新崛起角色,凭着一知半解就给王总取了好些侮辱性的外号,他们哪能知道,上面那些处成人精的大佬,哪个不对王总礼敬有佳?就算有哪个不长眼的动了搞倒王总的心思,且不说王总会不会出手反击,各位大佬首先就不会坐视不理,不是玩笑话,菁南的天塌下来,王总都不会倒。
——饶是如此,只要用对了劲,也够王总好好喝上一壶。
阿冰佩服秀华的地方就在于,她仅仅凭借隐藏在菁南这几年公开事件下细碎的线索,就将昶北市官场上的脉络大致上给理了清楚。
掌握这份脉络的意义不容小觑,打个比方,假设某人意外掌握某事的黑料,想用其谋求利益也好,伸张冤屈也罢,他首先要搞清楚其中是否牵扯太广,不清不楚就敢拿出来,惹来背后势力的打压,结果大概率不会好。
所以想要成事,他在事先必须要确定妥善利用黑料的渠道,必然要交到有意愿,且有能力的人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可要是选错了合作的对象,那还不是羊入虎口?还不如乱曝一通来得好。
正是由于秀华搞清楚了省府内哪几位人物有动机有能力和王总掰手腕,她手里的黑料才从一团无关紧要的死物,变成了能够炸响的火药。别看像是周老总这样的人成天和王总不对付,真要有事发生,他百分之百会站在王总身边,道理很简单,背景不够,身边人的黑料又够多,多到秀华现学现用,用那半买半送的社工库都能挖出许多线索,那换成王总想整他,还不是轻轻松松?
其实阿冰最初并不理解,为何王总会主动将自己的黑料交到秀华手中,后来她才琢磨出来,当时发现母子背德的秘密,只能算是个小小的意外,王总不过是顺水推舟,借着满足“变态欲望”的由头去展现诚意,用互换黑料的方式与秀华结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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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华是真正的聪明人,至少比自己要聪明,阿冰真心这么想。
从一开始,秀华就笃定王总接近她的动机,绝不是单纯为了小胖子受到更好的教育,而那个从未改变的核心的目标,就是为了在长远的将来,将马天城牢牢掌控在手中。
这其中隐秘的背景,涉及到上面某位失势人物,便是阿冰在经过秀华的点播后才意识到事实,那位人物在两省三地的根脚颇深,因而在一番博弈后,上面的大佬一致同意在菁南地区采取平稳过渡的方针,逐渐提拔一批背景干净、实干能力强、品质上佳的新生代官吏填补权利真空,马天城便首当其冲。
明面上的和谐,并不妨碍各方各派私底下都在处心积虑拉拢新人,这才有了此前许市长等人的精心设计,为的就是捏住马天城的把柄,逼迫他投入己方阵营。
上面的人自然也找过王总,不过王总一早就表过态,根本不想掺和这些破事。
阿冰就此当面咨询过,王大胖很无奈地告诉她,还有一位最有分量的大佬,也是他的大靠山之一,曾经跟他有过一次语重心长的谈话,大意是,我很看好马天城,希望你能帮忙看着点,不会麻烦你太多,大可以由着其余那帮子人搞,但是你王老弟,必须要确保马天城不会犯大错。
话里的意思很明白,马天城是老大哥我对未来的投资,最终屁股的位置还是要摆正的,小老弟你得看紧点,可不能只呆在窝里享受,不替大哥出力。
然而马天城这号人,恰恰属于大胖最讨厌的那一类,若非迫不得已,这个“忙”,他是真不想帮。
设想下,一个男人眼高于顶,立志将来干出一番大事业,却又没有坚若磐石的心性,为了抓住前程,可以毫不犹豫地丢弃原则,那他到底是身不由己,还是根本经不起考验?
这样的人通常对权利有着近乎魔怔的执念,浸染在官场的大染缸内,极其容易走向极端,偏偏这类人大胖还认识不少,多年后还能不忘初心的,无限趋近于零。
他们一个个隐忍多年,一旦得势,身上没有了外在的束缚,比常人更容易堕入无底线无原则的歧途,坏就坏在这些家伙久居庙堂,深谙为官之道,一个比一个道貌岸然,干起坏事来,你还真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然,如果马天城能成功走到最后,要成气候,至少要等个十来年,当下能确定的是,如今那些依靠低劣手段腐蚀、拉拢、提拔马天城的家伙,以马天城这样自恃清高的性格,绝对不会承他们的情,相应的,若有倒戈的机会,他肯定不会犹豫,有鉴于此,大胖的做法便要聪明许多,精准地定位到马天城真正的软肋,正他的宝贝儿子,小马。
马天城在官场上如履薄冰,磕磕碰碰这么多年,夫妻关系也不和谐,他一面恨自己本家没有背景,一面怨妻子有家族背景却不肯为自己的仕途出力,何尝没有心灰意冷过?唯有家里的独子,才能让他再日常焦虑中体味到心灵上平静。
大胖在详细分析马天城的性格后,便得出两条重要结论:一是这人经不起考验;二是这人再无情无义,亲儿子永远都会他心头最软的那块肉。
那么通过搞好和秀华小马的关系,等到将来马天城面临屁股选那边坐的抉择时,他绝对不会忽视亲儿子的意见,更进一步,若是外在条件等同或者开得更好,他的选择就显而易见了。
大胖是真心钦佩车老爹这类宁折不弯,一生恪守本分的“小人物”,对于继承了车老爹优良品质的秀华,他也发自内心的敬重,但在最初,他也只是打算做足表面功夫,将两家的关系维持在一个1络但不交心的程度,其中一大缘由,便是他对马天城成见太深,总觉得是在养蛊为患。
阿冰清楚,这就导致了王总在做局上很不上心,有时想起将来两家人会殷勤来往就很烦,连带上对那个和儿子同班的小马崽子也有很大的偏见。
关于王总的心思,阿冰至今都有很多猜不透的地方,但有一点她从来都很肯定——王总绝对不希望鑫杰长大后活得如他一般半辈子在阴沟里打滚,能在不败家的前提下,做个游戏人间的纨绔子弟就是最好的结果,其他的,都是狗屁。
阿冰最近常常听到王总笑谈,说当时真是看低了小马,生怕他带坏了自家的狗儿子,哪能想到,这孩子心性这么好,给马天城当儿子,简直是暴殄天物。
王总看人,向来最重心性,认定了一个人好,那就真的是掏心掏肺,所以在发觉到母子的秘密后,王总毫不犹豫地就走下了那一步棋,一定要把小马抢过来当亲儿子养,不要让孩子受到马天城的污染。
按王总的唠叨的原话,那孩子就该做个纯洁的纨绔子弟,在我这儿揉最好的奶子,肏最美的屄!
……可是何必呢?
阿冰对小马也颇有好感,但还是不太能理解王总的执念,何必冒着破坏大佬长远计划的风险,都要暗地里使小动作,不遗余力地去破坏小马和生父的关系?
这不是王总办事的习惯。
这事阿冰终归不好发表意见,不过在她看来,苍蝇不丁无缝的蛋,坑是王总挖的没错,跳不跳,还不是你马天城自己的选择?回老家看望病重老爹这样的大事都可以为仕途让路,能怪别人设计让你儿子怨你吗?
问题是这些伎俩,瞒不过敏锐地秀华姐。
这位爱孩子胜过一切的母亲,尽管清楚王总背后的意图没有恶意,依旧难免会多想。
从秀华的角度去看,全盘将自己和儿子的安危交由他人,其实很无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所以她要未雨绸缪,至少要让王总知道她的立场。
而且秀华足够清醒,深知真要与王总这个层面的人物争斗起来,绝不可能全身而退,因此必须不择手段,从一开始就要抱有鱼死网破的决心,在这个基础上去使手段,谈条件,因而她才会在关于如何保全自己的讨论结尾,给出那道看似很伤感地结论——长痛不如短痛。
翻译一下,就是不到万得已,我也不想走到那一步,所以请你好好听下我的诉求,否则不管是谁,我都会和他拼命。
……
小秦见阿冰像是突然坐在那里发呆,便也安静坐着不发声。
良久过后,阿冰抱起膝盖,脑海中萦绕着母亲的笑貌,仰头望着小秦咧嘴一笑。
「欸,你知道吗,跟秀华姐聊的那些话里,我触动最深的是在最后那句,她用很可怜的语气跟我打字,‘实在没法子,我只有去自首了,长痛,不如短痛。’」
小秦正襟危坐,扬起尖尖的下巴竖耳聆听,默默点头附和。
「呵呵……长痛不如短痛。」阿冰笑着摇摇头,叹声道:「回头看啊,我老爸和爷爷死得不冤。王总也劝过他们收手,可惜做人太贪心,不收手,不收敛,活该被人算计,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怜的是我妈,她当时的处境,和秀华姐的假设何其相像,我也不奢望老妈有秀华姐的心气和智商,但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她应该是能想明白的。」
「只是我妈不愿意去做,到头来,还不是把自己逼上死路。」
说完这句,阿冰又一次将小脸埋进膝盖里,陷入宛如幼时封闭内心的沉寂中。
小秦伸出一只手,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她很小就被父母卖了,关于这里面的感情,她开不了口。
隔了很久,阿冰也没抬起头,只轻轻地说:「小秦,识人断事的功夫,我在王总那里顶天算是学到了六七分,不过看了你这么久,我能肯定你我是同类。王总再厉害,也会有注意不到的地方。所以你一定要学会用脑子,好好替王总和芳姐看看他们身边的人和事,就算为了那傻乎乎的小何妹妹,你也该把脑子用起来,万一哪天她想出去了,外面那么多坏人,你没点本事,怎么保护她。」
「……是。」小秦抓紧双拳,牢牢记在心里。
阿冰嘶嘶声,缓缓抬起头,微笑相望,「王总的私心,肯定是希望你俩和小马同学有发展。不是逼你去做什么,但是,你不能再用带有偏见的眼光去看他,今后他就是王总和芳姐的半个家人,那就和鑫杰一样,同样属于需要你照顾的对象。」
小秦蛾眉紧蹙,不敢怠慢,「好的,我明白了。」
阿冰笑了笑,打直双腿,翘起了两只白皙的小脚丫舒经活络,伸着懒腰叹声道:「接下来的寒假里,你们相处的时间会很长,我建议你好好观察下他。虽说少年本性顶好,但最近秀华姐“性情大变”,对他调教得那么狠,我很好奇,少年会不会慢慢对最爱的母亲失望,从此变成一条放弃思考的咸鱼,还是变得愤世嫉俗,怨天尤人呢?抑或是其他变化?常说环境塑造人格,经历雕刻三观,正如这个家改变了你我她,秀华姐那么做,必定有理由,好好看看吧,就当成师傅我,呵呵,给你安排得第一个课题。」
「……好的。」小秦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师傅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
小秦脑子当即开始急速运转,准备好接受“师傅”的考教。
「和男人搞起来,很舒服吗?」
「……欸?」小小的惊讶后,小秦花容肃穆,低头认真思考。
这问题里面另有玄机?
是不是和刚刚提到的课题有关,和小马弟弟正在经历的“调教”有关?
……小马现在弟弟的状态,和我们当年在那个地方的经历很像。
初潮过后,我们每天都要遭受各种各样的调教,大多数时候都很痛苦,但我们必须要笑,要表现得很舒服。因为那些女人教我们,将来不管被主人如何对待,都要做到绝对的服从,否则,就要我们生不如死……
有段时间,我们对那些仿真阳物害怕到睡不着觉,但久而久之,我们习惯了痛苦,得到了那些女人的表扬,所以秀华姐是想把小马弟弟变得和我们一样,学会忍耐和服从?
不对,不是这样,不能拿我们做类比。
……
阿冰趁机凑近好奇的大眼睛,认真打量起沉思中的小秦。
这么多年,她还没靠这么近去看小秦的脸,只见她眉黛青山眼如月,卓然秀美的面庞,宛如一尊华彩内敛的仕女像,美得让人嫉妒。看了小半天,阿冰暗暗感叹,果真是国色天香,百看不厌,长得真是养眼,自己不是男的,都想再靠近一点,和她来一次亲密接触。
王总一直说,看人要看心,不能看皮相。
道理是没错,可王总你咋不去请别的奶妈?我就提了那么一嘴,你却舍出那么多本钱邀来这俩大美妞,还不是看皮相?
阿冰视线缓缓下移,离开那副芳菲妩媚又清丽脱俗的面庞,瞟了眼那一手难以掌握的宏伟熊脯,再低头看看自己熊前的飞机场,嘴角一抽,心头不禁冒出一团邪火。
呵……嫉妒使人丑陋,还真是。
阿冰闭眼低笑一声,很快抛开心底名为妒忌的恶念,再抬头打量前方的俏容,眯着弯弯的眼睛,眼神变得温柔如水,暗叹盯了这俩大美妞这么多年,自己对她们的心也算看得通透,难得是纤尘不染,就如川西九寨沟内那几汪碧蓝色的海子,不含一丝杂质,干净得让人沉醉。
人的出身和经历没法选,人又习惯性地以这两点去给别人打标签,就连秀华姐这样心如明镜的人,都会凭着固有的印象和偏见看低这两姐妹,何况是像自己这样庸俗的人?
这既是姐妹俩的不幸,也是社会的悲哀。
姐妹俩又是幸运的,因为她们能如自己这般,被王总从阴暗的臭水沟里捞出来。
这些年,阿冰一直在跟着大胖努力学习断人心性,顺着那根网线看了许多,听了许多,便知晓了好些个出身干净的女人,恨不得脸上时刻都挂着忠贞与纯洁,心底却藏着恶臭,有的甚至比那下水道还要令人作呕。
像秀华姐这样能做到直面人性,还能保持住一颗纯良向善本心的人太少太少,而像小秦小何这样心性似佛台莲子般纯净的女人,更是凤毛麟角。讽刺的是,偏偏两姐妹还是这个世界最肮脏阴暗的人心所培育出来的产物,“臭皮囊”和里面那两颗干净的心,便像是一幅能够清晰地映射出丑陋的欲望照妖镜,时常照得王总愧怍难安。
阿冰亦是如此,所以她比任何人都能理解王总的纠结与无奈。
人心的善恶往往在一念之间,将姐妹俩带来这里,何尝不是她和王总心底的恶念在作祟?
唯一能让这两位王家实际的掌舵人聊以自慰的是,他们心底的善念,还是要多那么一丁点——我们没有能力去疏导世上的浑浊,但我们敬佩那些逆流而上、舍身忘记引领世道的英雄人物;我们能做的只有尽量恪守本分,以有限的能力去打造一片小小的桃花源,去呵护像小秦、小何、芳澜这样的人,不让她们再次受到伤害,保护她们纯净的心不受污染。
……
阿冰微微一笑,收回思绪,再看向小秦。
小秦还在认真思考。
看这美妞面露难色,阿冰不禁好奇,我这个问题很难吗?需要想这么久?凭你的出身,也不至于会被问到尴尬呀?
小秦想到了阿冰前面的叮嘱,隐隐感觉自己抓住了要点。
……男欢女爱,本应是很快乐、舒服的一件事,可秀华姐的作为,势必会让小马弟弟心生厌恶,为何要如此?
追根溯源去剖析其中的动机,她认为可能秀华姐是因为看不起自家姐妹,不想让小马弟弟和我们发生关系,就用这种办法,让小马弟弟远离我们吧?
是了,难怪小马弟弟看我们的眼神,总是藏不住心里面恐惧。阿冰姐说,要把小弟弟当成家人来看护,那上面这个问题就是在提醒我,不能再让他受伤?
想到此处,小秦眼前一亮。
如果偷偷告诉小马弟弟,姐姐们对你没有想法,他肯定会把话带回给秀华姐,那秀华姐是不是就不会再欺负他了?
……对!一定是这样!
小秦赫然抬头,望着眼前好奇小姑娘似打量自己的师傅,自信满满地翘起嘴角,「师傅你放心,我会把话带到!」
这回轮到阿冰一愣。
「呃……你想哪儿去了?」
小秦偏着头,忽闪着清澈的眼眸,「师傅,你不是在提醒我,私下和小马弟弟接触,让他给秀华姐带些话……对吧?」
「好吧。」阿冰单手推起眼镜,手指捏着眼角,「你能想这么远,也算好事。不过我只是单纯想问问你做爱是什么感觉,因为我没那个经验,就有些……好奇。」
「哦。」小秦赧颜垂眉,脸上飘起一层羞涩的红晕。
阿冰瞥着她的脸色,略有误会,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怕你笑话,我就是老处女。都怪秀华姐的日志写得太精彩,害得我这几天老是心神不宁,就像有本书上写的来着,那山巅上一幕幕壮绝的景色,真是叫人心向往之啊!日志,你想不想看?」
小秦红着脸,羞羞地点了点头。
「可惜不能给你看。」阿冰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高大壮实的背影压在自己身上,小嘴扯了扯,赶紧摇摇头,继续说道:「我答应过秀华姐,不能擅自传播,将来王总也只能看删减版,嗯。」她匹自点点头,看似很无奈的感叹道,「但那玩意儿写得真是勾人啊,最近看得我实在是心痒痒,有点想买个仿真的玩意儿回来试试了。」
「仿真的……?」小秦一听,展颜而笑。
阿冰挠挠头,瘪着小嘴说,「但是我怕痛,以前只用手揉过外面,没敢进去。你是那方面的专家,加上以后又是我徒弟嘛,所以就厚着脸皮,有那么一问。」
小秦意味深长地看了阿冰一眼,要是问她真刀真枪是啥感觉,她还真不好答,当初从那个地方“毕业”,立马和小何一起漂洋过海,被送到那间隐秘的别墅,两年多时间没出过院门,接触最多的就是身边的那些洋护士,保镖和医生从来不会多说话,真刀真枪,还真没有过机会。
但是要问她仿真物的应用,以及如何让自己舒服,那就不是自夸,她真是数一数二的专家了。
阿冰见她痴痴笑着不说话,耸搭着眉头叹气道:「不想聊就不聊,有什么好笑,老处女没人权吗。」
小秦眨眨眼,「我知道有几个牌子的仿真阳具适合新手,要破瓜的话,我也可以帮师傅出些主意。」
「秦师傅!」阿冰一脸诚恳,往前一凑,握住小秦柔嫩的小手,「细嗦。」
……
那天晚上,一对师徒,两个焕发着少女神采的少妇,执掌而握,互诉衷肠,叽叽喳喳眉飞色舞,聊了很久很久,最后不知怎滴,话题又变到了如何讨好男人上。
「我看小马很爱秀华姐给他舔屁眼,里面有啥门道?」
小秦看阿冰双手按在键盘上,一幅要做记录的模样,微笑好奇道:「师傅,你是问我怎么才能把男人舔舒服?」
「算是吧。」阿冰眼珠子咕噜一转,弯眼淫笑着解释道,「我呢打算空了自己写小说,对这稍微有点兴趣,嘻嘻……你多说说,就假设换你来讨好小马,你会怎么做?」
小秦嫣然道:「我们当时有门课,专门教怎么去服侍男人的屁眼,所以换我来做,我会把舌头捋直了,就像……啊,酱紫……」
宛如蛇精吐信,她长长伸出一道红舌,微微仰起螓首,示意阿冰来摸。
阿冰伸手捻住舌头,感受着指尖温热的手感,轻挪指腹去摸了摸滑腻的舌面,再上下摇了摇,看似软糯的长舌竟是遒扎紧实,很难晃动,不由张大眼睛,哇哇感叹道:「你这舌头咋能绷得这么硬!」
小秦点点头,收回红舌,抿了抿性感的嘴唇,笑说:「我们学了很多办法锻炼舌头。像刚才那样把舌头伸出来,再伸进小马弟弟的屁眼里去,模仿肛交,一下下去轻轻地插,我有自信,只用舌头就可以让小马弟弟高潮射精。」
「佩服,佩服。」阿冰抱拳向小秦拱手,笑问道:「秦师傅,小女子一直有个疑问,就是你们不怕舔到脏东西?还是有什么窍门或者特别的办法之类,实际上没那么脏?」
「没什么特别的办法,舔到就舔到了。」小秦微笑着解释道,「以前我们会去被要求天天舔那些放坏臭鸡蛋、烂泥浆啊什么的,早习惯了。」
「呃……」阿冰皱着眉头,面色很为难,「真是辛苦你们了。我估计,我肯定做不来。」
小秦眨眨眼,好奇道:「师傅,你想给小马弟弟舔?」
「不是,你想啥呢?」阿冰呵呵否认道:「刚不是说了嘛,我是为创作找灵感。不过你们为啥不像秀华姐那样给舌头套上个保险套,这样不就舔不到脏东西啦?」
小秦轻轻摇头,微笑道:「我们的目的首先是让男人舒服,直接上舌头,给男人的刺激肯定会更大。当年的那些老师就告诉我们,大多数男人都是那样,越是主动去舔他们的脏东西,他们就会越兴奋,所以我们不光要舔,还要表现很享受的样子,照师傅您刚说的日志里的内容,秀华姐在这点上就做得很好,不过要换成我来做,肯定不会给舌头上套东西。」
阿冰盯着小秦纯净无暇的明眸皓齿,心中有所联想,不禁咽了口唾沫,小声嘀咕道,「所以王总安排你们去勾引小马弟弟那晚上,你们跑去服侍小马弟弟如厕,难道是为了……那啥?直接就舔?我的天呐……」
小秦也不否认,「弟弟防得好紧,一点儿机会都不给我们。」
「哎哟,哟哟哟……」阿冰叹声偏头摆了摆手,「有没啥不用太脏,又能刺激到男人的舔法?」
「是的,我们老师也讲过,有可能我们会遇到很爱干净的主人,那我们就可以这样,再这样……」
……
大年初三,夜。
小何妹妹已经睡进了被窝,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小秦很想笑。
关于阿冰为何咨询讨好男人的方法,其中的隐情,小秦大概猜到了。
最近两三周,她们两人常常暗中接触,小秦本就天资聪颖,在逐渐习惯了勤奋动脑后,意外从许多隐隐绰绰、淡薄如雾的线索中,拼凑出一份隐秘的“真相”。
某种程度上来说,阿冰的情况比小何还要可怜,因为,她想将自己的贞操留给一个男人,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时至今日,她仍未使用推荐的那些器具和方法给自己破瓜。
只可惜,那个让阿冰守身多年的他,名字叫做王寅初。
小秦不用猜都看得出来,王总自始至终都是把阿冰当成女儿来养,从来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便能解释,阿冰为何会对小马母子的背德关系有着异乎寻常的热情了。
大概小秦是大宅子里唯一一个意识到这条暗线的人,从头来看,当初正是阿冰引诱王总去探查母子秘密;之后暗地里泄漏王总的性癖,暗示秀华去拍性爱视频吸引王总注意力,从而“保护”小马弟弟不受侵犯的人,也是阿冰。
此计不成,阿冰再撺掇秀华写性爱日志,通过这些接连不断的暗劲,目标都在于试图利用小马母子,勾起王总对禁忌爱情的兴趣,无非是想着将来有一天,万一王总有心品尝美味的禁忌果实,或许回过头来好好看看她,即是作为女儿,也是作为女人。
可悲的是,凭小秦对王总的了解,这很难。
当然,这和阿冰师傅的搓衣板身材并无关系,王总行事,看似百无禁忌,实际上极重规矩,自己和小何妹妹这么多年没被叫去过陪睡,即是最好的证明。
妻子,女儿,家庭。
王总能以平常心看待外面的禁忌之恋,却不会打破自己这里的规矩。
不过小秦清楚一事,王总肯定对脱离规矩的束缚心向往之,要不也不会对鑫杰少爷和小马弟弟的性事如此上心。要论起来,王总那么想看到两个后辈能在自己倾心打造的安全圈里毫无顾忌地风流快活,根源就在于,只有这样,他才能记起年少时的无恼无忧的状态,好好过上一把随心所欲的心瘾。
也正因如此,阿冰师傅才始终愿意枯守着那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期盼某一天,王总能打破规矩,取走她保护多年的宝贵贞洁。
小秦能想象到,阿冰肯定有向王总表达过心意,若将时间线再拉长一点往深处想,王总之所以会买来自家两姐妹,会不会也有阿冰师傅埋下的伏笔?芳姐对哺乳的执念也有很多疑点,难道暗中也有阿冰的推力,为的就是撺掇王总打破心中的规矩?
有很多事小秦还想不明白,但她万分肯定,阿冰师傅对芳姐绝无半分恶意,即是有心促成某些目标,也是顺势为之而已。
「哎。」世上本无烦恼事,唯有庸人自扰之。
小秦暗叹一声,胡思乱想太多也不好,她终究希望,未来阿冰师傅不止于单相思,还有自己那天然呆的妹妹,将来不必一直用手指和工具自慰,寂寞的阴道,能在将来某一天真正享受小马弟弟那可爱的阳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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