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而非的道理,但大场面还是见得少了,连挑粪的都不如。
眼下,他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血流成河。
这满地的断肢和血泥,叫人连立足之地都难找。
这一方面,严大娘倒是见多识广,晓得踩哪儿才不会被滑倒。
颜三娘逗李铁狗玩,问:“怎么?怕了啊。
”闫二娘立马拍了颜三娘一肩膀,笑嗔:“三娘,别逗李公子了。
”“我怕什么?”李铁狗逞口舌之能,迈开大步前行,却一脚踩在了一截断肠上,险些滑一跤。
“咦……”颜三娘更嫌隙的瞪了李铁狗一眼,“你把屎都踩出来了。
可离我远些,别沾上我!”……虎口镇似是一个欣欣向荣,活力迸发的繁荣大镇,可街角巷口的乞丐却比路边铺子里打下手的工人还多。
青天白日,竟有如此长胳膊长腿的壮劳力讨饭吃,一行人都觉得稀奇。
富贵庄落于镇南,穿过繁华闹市,走过清冷寡巷,在成排谷仓后,青石大道毕现。
青石大道两旁是郁郁青青的茂林,而深藏于尽头的则是黑铁院门与红漆高墙。
两名身材高大、手持精铁长戟的守卫立在院门两旁,一见李铁狗与严大娘一行人,便交错双戟,拦住他们的去路。
“来者何人?”“我们应邀出席万庄主举办的宴会。
”“可有请帖?”“在这儿。
”严大娘从内衣兜里取出一副红帖,递给守卫。
守卫从院门的小窗中将请帖递了进去,让一行人在门外等候。
片刻过后,院门大开。
遂而,一身形精瘦的长髯公出门来迎客。
严大娘一见这长髯公便面露悦色,李铁狗心想这必定是万钟禄庄主。
“几位远道而来,恕我有失远迎。
”万庄主客套了几句,带一行人进了院子。
院门随即再次紧闭,鸟雀难进。
李铁狗没曾想到,这富贵庄徒有“富贵”的虚名,院内没金碧辉煌的粉饰,也没雕龙绘凤的墙垣,有的只是朴素而庄严的厅堂,和不少忙于活计的家仆。
“近来虎口镇不安生,我才让家仆加紧守备,以免外头有人闹事。
大娘,若守卫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无事,不必介意。
”严大娘又问,“庄主,方才你说虎口镇不安生,究竟缘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吗?”“哎,这又说来话长了。
不如我们坐下来漫谈。
”万庄主给几人安排了上座,叫家仆看茶倒水,还未详谈,倒先行发问,“大娘,你这女儿有喜,怎不告知我啊?”严大娘一头雾水,问:“我女儿有喜?我怎不知道啊?”万庄主笑道:“你们素来母女五人行走江湖,这回平添了个如此英俊的年轻小伙。
想来,不是你的上门女婿,还能是顺带携上的过路人不成?”不等严大娘答,颜三娘先瞪了李铁狗一眼,如莺娇啼:“这不就是个死皮赖脸跟着我们的路人吗?”严大娘稍带厉色。
悄悄掐了把颜三娘的翘臀。
颜三娘只得苦着脸闭上了嘴。
“庄主,误会了……”严大娘将她们五个在铁峰山遇险,为李铁狗所救之事提了一遍,又向万庄主介绍了李铁狗一番。
万庄主不禁大笑,捋着长髯,不断摇头,连连道误会,又道英雄出少年,李铁狗不愧是应白莲的高徒。
众人又寒暄了几句后,闫二娘问:“庄主,我们来时,见镇外鲨头帮与驷马帮混战,死了一大片,可与虎口镇近来之事有关?”“你们不巧遇到了吗?”万庄主长叹一口气,“果真是闹大了啊。
”严大娘问:“庄主,我见鲨头帮与驷马帮少说有百人惨死郊野,这一战两帮派皆损失惨重,不会灭帮吗?是什么叫他们如此以命相搏?”万庄主坦言:“这鲨头帮与驷马帮都是大帮,就算要战,也定不会动真格,十之八九是打个气势,打个面子罢了。
那些当阵头兵送命的,多半是两帮雇的乞丐,一个人头两文钱,比草芥更便宜。
”听闻帮派草菅人命,众人面露悲凉之色。
“虎口镇到底是怎么了?”万庄主介绍道:“这要从百多年以前,比当世更乱的乱世说起了。
当时中原大乱,诸国纷争,不少人为逃难背井离乡。
虎口镇上出现了两家铸造厂。
一家名为利剑铸造厂,乃华北一带铁匠联合建立,便是现在的‘利剑号’。
另一家名为姑苏铁艺炼造厂,乃以姑苏为主的铁匠所建立,也有不少江南其他地区逃难而来的匠人,老一辈的人称之‘铁炼号’。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两号人共争一门生意,自然势如水火。
但无论利剑号还是铁炼号的匠人皆为能工巧匠,其铸造铁器各霸一方,难分优劣。
两虎相争百八十年,素不分伯仲。
”“这一段往事我也有所耳闻。
”严大娘说,“二十多年前,铁炼号陡然销声匿迹,正是我生三娘的时候。
都说铁炼号管事的独断专行、经营不善,才至如此。
而且江湖传闻铁炼号恶意压价,与魔教为伍等等,没什么好名声。
”“铁炼号管事的无能,确是其难以维持的原因。
然江湖传闻三分真七分假,外加铁炼号已亡,无论利剑号怎么杜撰,都没人阻拦。
我提铁炼号,并非是为评价这家早已销匿的老字号,而是为细说如今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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