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2月24日
第二十二章·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背靠着卧室的门缓缓坐在了地上，刚刚父亲与童阿姨之间的吵架，有太多的讯息需要我消化了。
童阿姨似乎是犯了什么错误，这项错误还是非常严重的，不然不会惹得父亲如此生气。
当年父亲除了出轨之外还联合童阿姨做了什么对不起妈妈的事情，然后他们判断妈妈这次回来是为了报当年的仇。
不过我对此抱着怀疑的态度，就算父亲当年深深的伤害了妈妈，妈妈也不会因此摧毁当年她深爱着的男人的家庭。
……父亲的脚步通向家门，应该是离开了家里，我从地上爬起来，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童阿姨坐在沙发上，双目无神地望着黑漆漆的电视机，眼眶红透了。
不知怎么的，我见着童阿姨这幅模样心里竟然隐隐作痛，特别是想到她说的那句「那个名字不是我……而是石望舒……」
我就更难受了。
我觉得这种难受来得很没有理由，明明是她欺负了妈妈，带走了妈妈的爱人。
可是转念一想，她真的从妈妈身边抢走了父亲吗？我摇了摇头，走到童阿姨的身边轻轻的喊了一声，童阿姨扭头看向我，苍白的脸颊上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刚刚和你爸爸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我点了下头，童阿姨接着问道：「你恨不恨阿姨？」
我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指的是我会不会因为她伤害了妈妈而恨她，老实说，我的内心的确有一点的怨恨，但是望着她美丽的脸颊因为方才的情绪过激导致没有一点血色，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我也是傻。」
童阿姨笑了笑，「这么明确的问题还用问吗？」
我犹豫片刻，坐上了沙发，看着童阿姨的眼睛问道：「当年你和爸爸做了什么对不起妈妈的事情？」
童阿姨眯了眯眼睛，「我答应过你父亲的，这件事情永远不能跟你说，所以很抱歉，阿姨不能告诉你。」
我隐隐的感觉到这件事与我有关。
「不说这些了，」
童阿姨说道，「刚刚被你爸爸打断了，要不咱们继续？」
我愣了一愣，对哦，刚才是要进行一场充满暧昧的按摩的，可惜被父亲打断了。
可是看着童阿姨有些凌乱的发丝与带着浓浓地苦楚的微笑我怎么也提不起兴趣了。
「这个……」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不着急。」
童阿姨一怔，「怎么了？」
我拿起童阿姨的空杯子起身去给她倒了一杯水，「刚刚我听见你们说我妈妈可能要对你做什么，虽然我觉着这事应该怪不到妈妈头上，但如果真的是我妈妈的话，我……我会跟她说的。」
童阿姨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张开双臂轻轻地抱住了我。
……与妈妈再次见面时，已经是下个周的周末了，我如之前一样早早的去了她家等她，她回家时已经是傍晚，穿着职业装提着一个包包开了门，见着我笑了笑，「今天怎么想着来了？我还以为你又要赶作业呢。」
我想起来前不久与妈妈见面时我以作业多为理由而拒绝了来她这里，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这周老师没布置作业。」
妈妈换好鞋进屋，将包包丢在茶几上，坐我旁边问了一些生活上的问题，我则是想着要不要与妈妈说那件事，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她。
妈妈疑惑道：「在想什么呢？看你心不在焉的。」
「嗯……」
我偏头看了一眼美艳动人的妈妈，还是决定问一下，便说：「我在想上个周爸爸和阿姨吵架那件事。」
「吵架？」
妈妈不解：「你很在意他们吵架？」
「倒也不是在意这件事情，」
我支支吾吾的说：「只是他们吵架的时候我听见他们提起了你。」
「哦？」
妈妈似乎来了点兴趣，右腿搭在左腿上翘了个二郎腿，「提我干什么？」
「好像是因为童阿姨犯了什么事爸爸知道了，阿姨就怀疑……」
我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说辞：「她怀疑是你跟爸爸说的。」
「然后呢？」
「然后爸爸不相信，阿姨就提当年对你做过的什么事情……」
妈妈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波澜，我心头有些没底，难不成妈妈还真要对童阿姨复仇？如果真是这样，也从侧面证明了当年那件事伤害妈妈的确很深。
「妈，爸爸和阿姨当年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呀？」
「都是陈年旧事了，」
妈妈伸手将落在额前的发丝撩至耳后，「不提也罢。」
妈妈明显是不想告诉我，我也找不到理由打破砂锅问到底，便试着询问妈妈的态度：「那……那是不是你举报的阿姨啊？」
妈妈不屑的笑了一下，也没有回答我。
我顿时有些着急：「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可能是我的反应稍显激动，妈妈诧异地瞥了我一眼，「你这么在意这件事情吗？」
「我……」
我的声音小了下来：「我是担心你。」
妈妈温和地说道：「无论是与不是，这都是大人之间的事情，妈妈希望你能够无忧无虑的，不要操心这些事。」
「可是……」
我想着童阿姨那天无助的拥抱，「我毕竟也是那个家的一份子，家里发生的事情我很难不去在意。」
妈妈点了点头，刚想张嘴说话她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妈妈拿出手机，我偷看到了手机屏幕上清清楚楚的「阿宇」
两字。
「我去接个电话。」
妈妈起身去了卧室并关上了门。
阿宇？这备注很明显就是张钱宇，妈妈给他的备注居然这么亲切，而且还要背着我去接电话？我的心中顿时燃起了一股怒火。
过了半个小时，妈妈才从卧室出来，我看着她阴阳怪气地说道：「谁的电话呀？接这么久。」
妈妈也没瞒着我，「你张哥的。」
我哼了一声抱着双臂偏过头，妈妈搭上我的肩头，柔声道：「怎么了这是，生妈妈的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
「没生气就好，」
妈妈轻叹一声：「妈妈今天很累了，先去休息了。」
说着她就要起身要走，我心中的怨气更甚，「跟别的人打那么久的电话不累，和我说两句话就累。」
妈妈闻言无奈地坐回了沙发，说道：「那你还想跟妈妈聊聊什么？」
「就接着先前的聊呗。」
「嗯……」
妈妈怀着歉意笑了笑：「刚刚我们聊到哪了？」
我更加生气了，敢情和别的男人打完电话就忘记了自己儿子的事情了是吧？我也不想和妈妈兜圈子了，直截了当的问：「是不是你举报的阿姨？」
妈妈蹙着个眉头不说话，我有些着急，「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妈妈反问道：「听你这口气你很担心她？」
「我……」
妈妈一下子问住了我，不知如何回答。
妈妈面无表情地说道：「她毕竟也是你名义上的妈妈，你担心她也正常。」
我叹了口气：「我的确有些担心她的。」
妈妈问道：「如果这件事情真是我做的，你的态度是什么？」
我沉默良久，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做了。」
妈妈挑了挑眉，「你怎么会突然抱着这样的想法，我记得我刚回来的时候你告诉我你一点都不喜欢你后妈的。」
「阿姨……」
我小声的说：「她也是个可怜人。」
「可怜？」
妈妈哼笑一声，「她哪里可怜了？」
童阿姨最让人可怜的事无非就是两件，我对妈妈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童阿姨这样的白富美，当年她选择嫁给一位拖着我这么一个拖油瓶的爸爸，说明她很爱爸爸，可是我能够看得出来，爸爸对她没有那种很浓烈的爱情，更多的像是一种责任，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么多年以来，童阿姨也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我觉得还是很让人同情的。」
我以为我替童阿姨说好话妈妈会不怎么高兴，却没想到她反而欣慰地笑了笑，「你能够说出这么一番话说明你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你父亲的确没让我失望，也算是他做的唯一一件让我感到欣慰的事情。」
「我本意是不想让你掺和大人之间的矛盾的，可是我的孩子，」
妈妈话锋一转：「在你口中楚楚可怜的女人，却是做了许多让人可恨的事情。你所看到的一切不过是她想让你看见的，你根本不了解她。」
我不太认同妈妈的话，我觉得童阿姨就算是有些地方不对，但是改变不了她现在处于弱势的地位。
「我虽然不知道当年她到底做了什么，但是这么些年来，她对我还是挺好的，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我觉得她真的挺关心我的。」
妈妈说道：「就因为她关心你对你好，你就要同情她？」
我纳闷道：「难道不应该吗？」
「当然是应该的，」
妈妈忽然有些悲伤了：「可是她欺负了我，欺负了你的妈妈，你就不想给你妈妈出出气吗？」
我很是意外妈妈会说出这样的话。
「有句老话说得好……」
我犹犹豫豫地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现在大家不都过得挺好的吗？」
「都挺好？呵呵～」
妈妈似乎有些生气了。
妈妈继续说道：「你说她可怜，这一点我承认，从某些方面来看，她的确是一个可悲的女人。可是孩子啊，我也可怜，你同样可怜，我们可怜的境遇都是她给造成的。」
「其实我觉得我还好吧……不算可怜。」
妈妈倏地加重了嗓音：「你什么意思？你很喜欢你现在的家庭？你前不久跟我说的想跟着我都是假话？」
我忽然觉得妈妈很陌生，呆愣愣地望着她。
可能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清了清嗓子，「妈妈今天有点不舒服，有什么话下次再说吧，你也早点睡。」
说完她起身走去了卧室，我还在原地琢磨着妈妈今天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妈妈已经换好了睡衣从卧室出来。
「我忘记一件事了。」
妈妈的表情有些严肃。
「什么事？」
妈妈走了过来坐下，脸上写满了犹豫，似乎是在思考怎么开口。
我有些不耐烦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呀。」
妈妈蹙眉问道：「我房间里的丝袜……是不是你拿的？」
这可把我吓得一激灵，妈妈还是注意到这件事情了！紧张惶恐的情绪迅速爬上了我的新头，怎么办？我要不要承认？答案只有一个，这个家除了我还能有谁拿她的丝袜？难不成我说是小偷偷的……这太难让人相信了。
我不敢看妈妈，低着头一声不吭表示默认。
妈妈张了张嘴，等了好半天才听到她轻舒了一口气，缓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拿我的丝袜？」
这个问题我同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如实说我喜欢你，所以才想用你的丝袜来打飞机？妈妈这不把我当成变态给轰出去呀！又过了好久，妈妈说道：「你先在正直青春期，对女人好奇这是在所难免的，但是，好奇的程度与对象都要有一个分寸。」
「我……」
我担新因此会讨厌我，于是难得的在妈妈面前低头，「下次不敢了。」
「这不是敢不敢的事情。」
妈妈的温柔的语气中掺杂了几分的严厉，「我大概猜得出来你的想法，也稍微能够理解。你从小就缺乏母爱，所以可能是因此导致了你的内新有了一点畸形的情感，这并不奇怪。不过你也要意识到这是不对的，你先在……」
妈妈顿了顿，「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妈妈话虽说得不明不白的，但我还是听得懂她所表达的意思，只是这种事情说出来很让人羞耻，我也只能够红着脸点点头。
妈妈开玩笑的说道：「我儿子这么帅，看上哪个没女就去追呀，肯定追得到的。」
我很是无语，嘀咕道：「哪有妈妈像你一样鼓动自已儿子早恋的。」
妈妈哈哈一笑，「说明你妈还是跟得上时代的对不对？不是老古董。」
我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你可比爸爸要开明多了！」
「那是！」
妈妈像个朋友一样拍了拍我的肩头，笑道：「所以你新里面有什么烦恼秘密都可以跟妈妈说的，我一定理解！」
话虽是这么说，可我没傻到完全当真，如果妈妈要是知道我真实的想法以及对童阿姨做过的那些事，她可能当场被我气昏过去。
我长舒了一口气，妈妈没有因为我偷拿她的丝袜而因此讨厌我，依旧把我当成她的宝贝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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