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9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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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时间过去了,江都分行的各项任务都完成得不错,不过由于薛成仁案的搅和,总是玉中有暇,所以刘天明在全行大会上说起这番成绩并未显出多少兴奋之态。
薛成仁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公共安全专家的这几天一直没有查到蛛丝马迹,这家伙似乎一下子从人间蒸发了。
锦城公司要去华东考查,受不过锦城公司数次相约和南河支行的扇风点火,信贷部还是由金经理和小朱俩人一起去了一趟,省行工作组仍在江都检查,易副行长隔三茬五来分行坐镇,分行机关这阵子工作作风好了很多,迟到早退的现象基本上没了,胆子再大的人也不敢在这风口上自撞枪口啊。
儿子马上就要考试了,这几天我都准时回家辅导儿子的功课,阿琼的脸上显出了久违的轻松神态,有时侯忙家务都会哼起歌来了。
这天去一个县支行检查工作,晚上刚进分行机关大门便听到了又一个惊人的消息:城区支行信用卡部经理袁斌挪用信用卡资金一百二十万,已被检察机关请了过去。
这袁斌是城区支行老行长的儿子,以前在县支行工作,老行长退休后便回到城区支行,为照顾老行长的面子,他一来城区支行便在信贷部门工作,前年又当上了信用卡部经理。
这小子不知哪根神经有了问题,竟动员一个日常放高利贷的女人在信用卡部存款,那女人放高利贷可能赚了不少钱,几次一起存了九十万,这些存款袁斌并未入帐,而是直接转给了一个公司,他私下里给那女人开了几张存款证明。薛成仁提着钱箱逃跑的事在江都市区已经传开,那女人的钱正好到期了,怕有什么不测,立即跑到城区支行提钱,营业员一查,却没见这笔存款,再看那存款证明,便知是袁斌在中间搞了鬼。
一开始袁斌还找营业员求情要求先不上报,可这阵子省行工作组正坐镇江都,谁还有那么大胆子敢在这风头上隐瞒?何况那个女人正催着要取款,再不给钱她就带人来砸了城区中行。营业员给李中仁一汇报,李中仁当时就傻了:薛成仁那事儿还在调查之中,只是还没来得及追究责任,一下又发生这么大的案子,看来行长之位难保了。
李中仁自己组织人马查了一下信用卡部,发现袁斌在不到两年时间里就挪用了一百五十万资金,据袁斌自己交待,他挪这些资金是与一家公司合伙在湖北买地搞开发,到目前为止就是放高利贷那女人的九十万没有偿还。
李中仁还算有自知之明,马上写好了辞职报告,带着辞职报告赶到分行给刘天明汇报,刘天明当时的反应估计与李中仁的大同小异吧。
听到这个消息,我没有马上回家,给阿琼打电话说了下情况,阿琼知道这事非同小可,也知道刘天明对我的恩情,便让我好好陪陪刘天明。
在楼下看到刘天明办公室开着灯,我知道他还在办公室,便直接上了楼。
推开门,但见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刘天明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桌面摆着一份写好的给省行的辞职报告。
见了刘天明那疲惫不堪的样子,我一阵心酸:刘天明这几年一改以前做事雷厉风行的习惯,一直是谨小慎微的,不就是希望能平安度过这一任期好安心退休吗?哪知天不遂人愿,他这次只怕也是在劫难逃啊。
在刘天明那儿呆了一阵,我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在离开前紧紧握了一下刘天明的手说了一句话:“老板,挺住,还有我们这些部下呢。”其实连发两件大案,我也知道他再怎么挺也是白挺了。
袁斌之案再次震动了省行领导,第二天省行易副行长又一次现场督阵来了,而且这次还从各市级分行抽调了人马前来增援一直在江都的省行工作组:看来这次江都分行将会被查个底朝天了。
市行机关再次召集全员大会,各县区支行正副行长全部参加。会上易副行长宣布了省行party委的决定:李中仁停职检查,同时协助省行工作组的调查工作;省行工作组将对全市县区支行所有业务进行一次全面大检查,工作组需要什么资料县区支行有关人员必须马上无条件提供,若有违抗者就地待岗只发生活费;有问题的县区支行两天之里自己给工作组交代,不主动交代者工作组查出来后该支行行长将就地免职并连降几级工资。
刘天明暂时没被停职,看来省行领导对他还是有点于心不忍,只怕正考虑怎么让刘天明体面地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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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暴风雨已经来临,我也只好随机应变了,首先安排对信贷部本身工作的自查,同时给县支行信贷部经理一个个打了招呼,让他们好好自查一下信贷上的问题,别在这节骨眼上给我添乱。
儿子明天要考试,我一下班便赶回了家里,晚上一家三口正边吃饭边商量明天我和阿琼一起接儿子的事情,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我开门一看,来人却是老行长!
老行长进门后没象往常一样和我儿子打闹一阵,弯弯叫他“爷爷”他也只是点了点头。我招呼老行长坐下,阿琼给老行长倒了杯茶便去餐厅陪儿子继续吃饭。
老行长坐在那儿,一脸焦虑,似有话说可又欲说还休,我明白这时候他来我这儿肯定是为了袁云斌的事,便把他带到书房。
见我把书房的门关上了,老行长立刻老泪纵横了:“雨飞啊,我老袁从没求人,这次我连这张老脸都没要了去求人,可别人都不给面子啊。看在咱俩是老搭档的份上,你可得帮帮你那不争气的老弟啊。”
听了老行长的话,我知道他去找过刘天明了,可刘天明因他儿子的事弄得灰头灰脑的了,哪会给他好脸色看?其实老行长还真是个不错的领导,至少我在城区支行时他一直维护着我,我提上副行长的位置他肯定出了一份力(当时分行要从其他支行调人来做副行长,是老行长顶着压力非要从内部提拔,这才让我有了机会)。在位时他很少做违规之事,退休了也从不给行里提什么要求,前年袁云斌结婚,去年就给他弄出个宝贝孙女儿,正待舒舒服服安度晚年呢,谁知道儿子不争气犯下这等大事,老行长那么爱要面子的人,心中的打击可想而知。
“袁老板(我一直用以前的称呼),您别急。云斌的事儿我不是太清楚,只知道他挪了一百多万,还有九十万没还。您了解到什么情况能不能给我说说,我也好给您出出主意。”
老行长这才把他知道的情况说了一下:那家公司的老板杨某以前在广东海南都混过,不过一直没混出什么名堂来,便转回江都寻找机会。这杨老板不知怎么与袁云斌混得很熟了,还去过老行长家里。那家伙在湖北一个地方弄到一块地皮,但资金不够,便鼓动袁云斌一起干,袁云斌碍于面子便挪用了不少资金,钱进了那公司帐上便由不得袁云斌做主了,到底怎么用了只怕连袁云斌都不知道。
“雨飞啊,你和刘天明关系不错,能不能找机会给他说说情,让行里别追得太紧?”
“袁老板,这个只怕不好说了。薛成仁的事儿还没了呢,又发生了云斌这档子事,刘行长的位子肯定保不住了,他自身难保,哪有心思管这个。再说,现在省行在坐镇,也没谁敢风头上动这些脑子。”
“那,云斌是没得救了?”老行长颓然靠在椅子上。
“袁老板,我明天先去检察院那边打听打听具体情况再说吧。”
“那好。你给检察院那儿说说,我正在到处借钱,争取尽快把钱还上。”
听他这么一说,我想了想前因后果,觉得他这样急着还钱似有不妥,便劝起他来:“老行长,我有个想法,就是你先别提还钱的事。那么多钱你怎么还?而且你就是到处借钱全还完了,云斌还是得判刑,只不过是个时间长短的问题。你把钱都还进去了,云斌以后出来了怎么办?依我看,那钱还是留着以后去打点吧。”
“不还怎么行?这个我再想想。雨飞啊,检察院那边就麻烦你了,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袁老板,我只能说尽力了,争取让云斌少受点苦少坐几年吧。没办法,铁板钉钉的事儿,想什么事儿都没有是肯定不可能的了。”
把满腹心事的老行长送下楼,回到家里时,阿琼有点不高兴了:“你别什么事都答应下来,小心到时侯费力不讨好。”
“放心,我没答应他什么,我能答应他什么呢?袁云斌这事儿我能有什么办法么?别操这心了。”
儿子睡觉后,我一个人在书房坐了很久,想起刚才给老行长说的话,他要筹钱还款,我却劝他别还,我这算不算吃内扒外?又想起刘天明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啊,老肖被暴打致死,薛成仁携款潜逃,袁云斌挪用资金,大小事儿一个接一个,可真够为难他的了。刘天明这次要真下台了,不知省行会派谁接替他的位子?以后我还能这样稳坐钓鱼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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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事儿很多,上午忙活一阵后想起老行长的话,却又觉得我去检察院似有不妥,便给张志强打了个电话。
“强哥,你好啊,在忙什么呢?”
“呵,陈雨飞呀,你小子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哎哟不对劲,你这家伙肯定有什么麻烦事了。说,是不是受贿的事儿要穿帮了?早点对哥哥坦白交代,哥哥我一定对你从宽处理。”平常我和张志强在一起总没大没小的,这会儿他倒调侃起我来了。
“嘿嘿,强哥,我也就收了百来万块钱,这都要穿帮,那我跟你这大检察官白混了。”
“哈哈,那倒是那倒是,你可别犯到我手上,有那事儿我可是六亲不认的。哎,到底有什么好事?是不是今晚请客吃饭?要请客就等两天,今天我可没空。”
“呵呵,强哥,确实有点事。城区中行袁云斌那案子不是在你那儿吗?他老子对我有知遇之恩,滴水之恩都得涌泉相报,更何况他老子对我那么好,强哥你说对不对?所以呀,老弟今儿斗胆给哥哥提个要求,就是对袁云斌别用太厉害的手段了,让他把事儿说清楚就行,强哥你说老弟这要求过不过份?”
“唉,要说这袁云斌的事儿还真不小,一百多万哪,还有一百来万只怕收不回来。我只能答应你尽量照顾好他的身体,其他方面暂时不可能有什么保证,毕竟这案子不是我一个人在办。”
“强哥,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说这个,哎,说定了,下周咱哥俩一定得聚一聚。”
“行行行,只是到时候你这小子别不认帐。你要真不认帐,我立马把你拷进来。”
“哈哈,行行行,只是把我拷进去你可得给老弟我安排个漂亮点的女犯人与我同床啊。”
给张志强打完电话,我松了一口气:袁云斌在里面大亏吃不了,我也能给老行长一个交待了。
尽管很忙,下午我还是准时赶到学校,阿琼早就到校门口等着了。
儿子大老远地就看见了我俩,非常高兴地跑了过来,阿琼问他考得咋样,他满脸不在乎的神态:“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儿子,这点题能难得到我呀。”这家伙的一番话倒引得我和阿琼大笑不止,阿琼在我耳边低身说道:“看看,我生的儿子还行吧?”我也在她耳边悄悄回应:“当初我要是不使劲干他能有这么好吗?”俩口子打情骂俏的,一时间其乐融融。
回到家里收拾了一下,阿琼说她妈知道弯弯今天考完,要我们一起去那边吃晚饭,一家三口便又赶往财政局阿琼她妈家里,外公外婆见了外孙子,照例是将他前后左右各处都仔细看了看并品评了一番。
饭后弯弯又要和表姐一起玩,不愿回家,他刚考完,我们也只好随他了。
见天色还早,我与阿琼便一起步行往回走,经过临湖大歌厅(专门听歌看演出的地方)时,只见门口贴着大红帖子,那帖子告诉过往行人今晚临湖大歌厅专门请来了“东北二人转”的当家演员助阵,并希望大家“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这“二人转”是东北特产,随着唱“二人转”的赵本山走红,“东北二人转”也随即出了名,不过我也就知道东北有个“二人转”,一直不知道“二人转”是怎么个玩法,既然今天这歌厅有人唱“二人转”,不去见识见识那倒可惜了,同时也可放松一下这阵子紧绷的神经。我征求阿琼的意见,可能阿琼也觉得两个人这么早回去会很无聊,便同意和我一起去听听。
买票进了歌厅,里面已坐了很多人,我正牵着阿琼找座位,只听得有人大叫“陈雨飞,坐这边来”,我循声望过去,原来是电业局的钱进带着老婆小孩度周末来了。
在钱进身边一坐下,钱进便问我中行是怎么回事,咋又发案了,又问我会不会有啥牵连,待听到与我无关时,钱进长出一口气:“老弟,你没事我就放新了。我可不希望有机会去那些地方看你。”
钱进一席话让我感动了好久:很多时候,朋友间一句话就能让你感激他一辈子。
演出开始了,主持人先唱了首歌并问侯了大家,接着便是女声独唱,一个女孩子坐在一个大篮子里从天而降,那一袭白裙子随着篮子飘荡,有点仙女下凡的韵味,只是这女子从大篮子出来后却变成了个大胖子,让人有点扫兴,不过她的民歌倒唱得很好,与那些名角相比毫不逊色,可惜她少了那些名角的运气,只能在这些歌厅游走了。
两个本地歌手各献了几首歌,接下来出场的就是“东北二人转”了,但听得锣鼓喧天响,一个村姑打扮的女孩子和一个穿老式对褂的男子快步走了出来,这一男一女各拿一把红白相间的大扇子,另一只手还举着个大红手帕,两人随着音乐节奏边跳边唱起了东北小调《小拜年》,两个人嗓音都很不错,尤其是那女孩子,清丽的嗓音唱出了农村姑娘羞涩的纯情,配上喜庆的伴乐,一时间歌厅里掌声阵阵。
待《小拜年》唱完,俩人在台上互相作了介绍,据那男子介绍,那女孩子是东北第二届银像奖(发音如此)二等奖获得者,近期还将赴京参加什么奖的决赛,那男子也是什么奖的获得者,按他们的说法,他俩在东北都是很红火的人物。
相互吹捧了一阵,两人又说起了其他东西,开始说的话还行,大都是恭喜在场的各位升官发财的吉祥之语,可后来越说越有点色味十足了,如“男人好色英雄本色,女人风骚高尚情操”,“爱上一个有点傻,爱上两个最起码,三个四个不算多,七个八个才萧洒”,“家里有个受骗的,外面领个浪漫的,上床干个最会垫的”,“男人不喝多,不敢随便摸,女人不喝多,不敢随便脱,男人女人都不喝多,只好去卡拉OK唱唱小歌”,“天上处女难寻,地上王八成群”,不一而足。两人在台上的胡言乱语不时引来哄堂大笑。
那俩人说笑了一阵,又给大家唱起了潘长江在中央台春节晚会上唱过的《过河》,不过他俩唱着唱着便走了味,俩人边唱边夹杂着一些说词,什么“新一代的洗衣粉哪新一代的人,新一代的大姑娘~她洗澡不关门,为啥不关门?她里面有男人”,什么“窗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床上狗男女,其中就有你”,还有什么“春眠不觉晓,处处性SAO扰,夜来叫床声,姑娘变大嫂”,其他的更XL,在此就不一一记述了。
我边听边四处观察了一下,发先满大厅的男男女女听着那两人的粗话都显得非常兴奋,尤其是那些女人,一个个满脸都是激动的神情,不知是不是她们平常压抑太久这会儿正好有人代她们发泄一番令她们感觉格外爽快?就连钱进家那读初中的儿子也在哈哈大笑,倒让我感叹“二人转”这民间艺术真是贴近大众,你要让一个唱西洋没声唱法的在台上“啊~啊~啊”地唱这么久,只怕早睡过去一大半了,毕竟西洋艺术过于高雅,能有那么高的素质还有那么耐新的性情享受那种高雅艺术的只是少数高尚之人,从这也能理解为啥没声歌唱家赚钱不如流行歌手了。
没想到“二人转”就是这类货色,说来说去都是性话,倒过于带色了,莫非赵本山就是说这些玩艺起家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事实上也只有“性”才是动物永恒的话题。只是因为我们人是“高等”动物,我们才把这个永恒的话题称作“爱”,以示有别于那些低等动物的“性”。
当然,那些性话对于钱进的儿子一类的人是不宜听的,这也只能怪钱进这些做父母的,此类场所本就不该带小孩进来嘛。
听完歌回到家里,阿琼一直抱怨那“二人转”太色了。抱怨归抱怨,她那满脸尚未褪尽的兴奋已说明她的抱怨只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
今晚儿子不在家,我与阿琼自然都是光身子睡觉,睡前一番情色活动自是少不了。也不知怎么搞的,这阵子那方面的需求很是旺盛,以前和阿琼三五天才会来一次,现在倒成了每天的必修课,莫非真是越做越爱?
压在阿琼身上,我一边学着“二人转”的说词一边运动,弄得阿琼不时大笑,这晚的活动便格外和谐格外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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