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激灵。
「这么疼?。」
她把手缩回去。
「只是皮外伤,不打紧。」
我不看妈妈,不敢再看,再看就要想事儿,一想事儿,我就想发疯。
刘璐打定了主意,「我给你做一个眼罩好了。」
你倒是说啊,对儿子坦白发生了什么,说你被我同学轮奸了。
但我等不到想听的话。
她要说了,我就豁出去了,跟他们拼命,死一个算一个。
但她就是不说。
刘璐一直冷冷清清的,非要坐在高处,显得全世界所有脏事儿都和她这个冰山小姐无关。
「那么麻烦,」
我接她话,「你不能直接买一个吗?。」
「我乐意。」
刘璐鼻子哼气儿。
我承认面对冰山小姐,我总比寻常时心软。
我不再觉着她是坚强的人。
她越摆出冷冰冰的脸,我就越觉着她可笑。
这只是她的倔强,倔强地装模作样,不想你看轻她。
我擅自豁出去,她会开心吗?。
我也看过复仇故事,但轮到自己,生活它就不给我想的安排。
你问我怎么不拿把刀跟李猛干?。
行啊,我干了,他死了,你爽了,大仇得报。
但妈妈的麻烦没有消失。
麻烦永不消失,这里是现实。
刘璐肯定晓得自己在面对什么,但她想要那点薄薄的面子,只要她还板着脸,我就晓得这是她愿望。
水桶破洞了,但她想捞回一点水是一点,至少不让儿子看见她的丑。
冰山小姐是个很能装的人,只要还冷得住,就要一直冷下去。
没人比我更懂她了。
「你把她面子一揭,她就要死了。」
胖老男人的话奇怪地刻进我心里。
要拿爱的名字去忍,不把话公开了说,实在是太笨了,但笨是对夫妻说的,他们架火过日子,一切为了那把火,火灭了,大不了散伙。
但我不是她什么人,我们不架火。
如果揭妈妈的面子会要命,那复仇就只是在满足自己。
所以我顺着谎言,接着生活了。
自那天以后,我住校,星期五才回家。
高三的生活,我日复一日地过。
我每天挂念家里的老母猫,可等我星期五赶回去,她还是安静坐在书房里,盘着腿,偶尔看书,靠窗发呆。
我特地关心她,她还嫌我肉麻,寡淡地把儿子推开。
逐渐,我连心都少挂上了,时间麻醉了我。
虽然我和女友分手了,虽然我和李猛那晚冲突,虽然妈妈在我的面前被轮奸,但生活真的没啥变化,好像之前发生的都是假的。
同学不再说我闲话。
高三压力大,再大的事,几天就成了琐事。
而且在同学眼中,一个模范生原来也能有血性,把公子哥揍得嗷嗷叫。
儿子克服了亲爹嫖娼的丑话,反而更威武了。
李猛不在意形象,奸淫那个小妇人后,他好像心满意足了,很少再公开纠缠我。
我搞不懂他,也不想搞懂。
但是,他见了我会露出恶心的笑。
他,他的堂弟,见我就笑。
一个月过去,笑的人多了。
李猛的狗腿子会笑,同级的混混也会笑。
我每天要做的,是逼自己不动脑筋。
开动脑筋,我就开始想入非非。
想入非非,我就感到小腹爬满了蚂蚁。
「你今晚回家看看?。」
李猛说,「大家伙儿顺路,我捎你。」
晚自习我要撞见李猛离校,就被他这么问。
他示好意,又那么不怀好意。
我晓得他在炫耀,我住校时,他和朋友在我家「做客」。
我告诉自己,他只是在恶心我,不要细想他说的话。
久了,我学会装不在乎,还反问李猛细节。
他就淫秽地卖关子,说既然好奇就自己来看,也不晓得是不是看穿了我外强中干。
我不晓得我在学校度过的每晚,家里都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在粉饰太平。
越是这样,我越明白,我的生活,早就不同了。
至于有啥不同,我不想探究。
我不想晓得李猛一伙儿在我家做什么,也不想晓得妈妈每天晚上过的快不快乐。
星期五回家,家里一如往常,没有陌生的痕迹。
我相信,我要是开动脑筋,屋里也好,冰山小姐也罢,我总能找出蛛丝马迹。
但是干嘛呀,绞尽脑汁,就为了让污秽的细节恶心自己?。
我没法反抗,因为正义的力量会制裁我,我也不能喊冤,曝光意味着摊牌,但我不敢自己去揭妈妈的面子。
「只有你不能对我说这样的话。」
她一行泪就能淹没我。
万一我又变成一把刺她的刀呢?。
这次会杀死她。
我打开过那个小号的群聊。
群里没有任何跟刘璐有关的事,没人再说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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