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时乐大脑逐渐混沌,意识开始模糊,他拼了命地想保持清醒。

    直到郑也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人,那双漂亮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神采......

    第103章 我们爱了生生世世

    “病人生命体征下降。”

    “瞳孔散大,无光反射。”

    医生护士几个人围着宁时乐,将他推进急救室。

    铁制病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滑轮在地板上滚动发出声响。

    “准备抢救!”

    ......

    宁父宁母和郑父郑母都来了,医院外还停着几辆警车。

    肇事车辆是二伯的,他宣称自己不是故意的,是车辆刹车有问题。宁父宁母自然不相信,几个人争执不断,吵闹不休。

    郑父郑母要给宁时乐讨回公道,找来了最权威的车辆检查机构。

    郑也没有参与其中,他依旧呆在医院呗,静静地看着急救室大门,一动不动。

    宁时乐的倒下的画面,接连在郑也脑海中回放。

    深夜、车祸、血液......

    郑也呼吸紊乱,他合上双眼,这是他长久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恐惧。

    剧烈的恐惧感从心脏蔓延,令他四肢冰凉,窒息感攀着他的双脚向上,好像要将他整个人拖进地底。

    他在害怕。

    他害怕宁时乐有事,害怕对方就这么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寂静的楼道忽然传来推门声,医生快步从急诊室走出来,眉头紧促,问:“宁时乐家属在吗?”

    “在。”听到这个名字,郑也像是蓦地回神,开口,“我是。”

    医生迈腿走过去,他语速加快,没说废话,似乎是十分紧迫,“病人现在内出血很严重,需要立刻做手术。”

    “不过我需要提前说明下,病人情况很严重,手术成功率最高也只有百分之十。”

    “而且就算救回来,也是脑死亡状态,也就是无自主呼吸,”医生把话说的很直白,他们有义务提前告知危险,“所以请慎重考虑。”

    随着医生一字一句的吐出,郑也大脑越发空白,但依旧不假思索地回答:“做。”

    “好,”医生拿出手术同意书,询问:“请问您是病人的什么人?”

    “丈......”话到嘴边,郑也像是想到什么,眼神一顿,僵硬改口:“朋友。”

    医生闻声蹙了下眉,收回手术同意书。

    “朋友无法签字,”医生又问,“患者亲属在吗?”

    郑也吞咽了口唾沫,收回视线,点头,摸出手机联系宁家父母。

    宁母跑上来的时候面色涨红,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她安静地听医生把话说完,随后呆呆地接过手术同意书。

    “脑死亡是不可逆的,患者会很痛苦,”医生临走前特意嘱咐了句,“要尽快决定,患者情况危急,没有时间了。”

    宁母木木地点了下头,这会眼神绝望,眼泪不受控制了掉。

    随后,她喘了口气,脱力般倾倒在长椅上,垂着头,手里拿着笔,指尖颤抖,却始终无法签字。

    郑也像是看到了宁母的犹豫,他转动轮椅到宁母身边,低声催促:“乐乐没时间了,要快些签。”

    宁母咬了下唇,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砸,手上却毫无动作。

    医生就站在旁边,见状叹了口气。

    看患者母亲这个状态,是不想同意做这个手术。

    不过也能理解,脑死亡其实已经算是死亡的一种了,就算是抢救回来也属于无效抢救。不管是对待家庭还是患者,放弃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郑也不理解宁母的犹豫,但他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宁时乐死掉:“签字。”

    “签。”

    宁母还是没动,拿着签字笔地手不住地颤抖。

    郑也有些愠怒,犹如丛林间蛰伏的野兽,再一次催促:“签字!”

    “够了!”

    “你知不知道签下去意味着什么!”宁母抬眼,她脸色涨红满是泪痕,嗓音不自主地拔高,瞪着郑也:“脑死亡!”

    她像是在和郑也争吵,又像是在喊给自己听:“就算手术成功也是脑死亡!”

    “还是你想让乐乐永远躺在那具躯壳、那副棺材里面!?”

    话音落下,连宁母自己都懵了一瞬,她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茫然了一瞬。

    随后捂脸痛哭。

    她只有宁时乐这一个儿子,当然不愿放弃任何求生的机会。

    可宁时乐今年不过二十多岁,难道后半生就都要靠那些仪器生活吗?

    要瘫痪在床上毫无尊严的,寻求旁人来帮他处理衣食起居?

    这未免太过残忍。

    宁母的言语字字诛心,却又是现实。

    郑也眼底湿红,气血一拥而上,胸口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巨石。

    他忍了许久才将怒火压下去,将签字笔塞进宁母手里,声音喑哑:“签。”

    如果现在放弃,那跟亲手杀死乐乐又有什么区别?

    什么都好,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宁时乐死掉。

    如果不签,就什么都没了

    “求你了,”郑也像是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干了,那双眼睛里满是哀求,“我真的、不能没有他。”

    楼道什么声音都没有。

    男人近乎哀求着,看着宁母。

    向来挺拔,高姿态的郑也,此刻微微倾身,卑微的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