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发现?”白子修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询问道。

    姜鸦看了几秒后就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没有。”

    仔细想了想,自己本就不擅长记忆人脸,大抵是那几张脸和自己见过的人长得有些像罢了。

    两人在音乐厅内搜寻了一周,并未发现其他线索。

    唯一的出入口只有那扇紧闭的大门,他们被关在这里了。

    片刻后,两人再次并排站在了台前,视线不约而同地投向了这里唯一没被检查过地物件——那架黑色钢琴。

    姜鸦扭回头瞧了眼后面瞪着死鱼般眼珠的尸体们,握了握手里的单簧管嘀咕道:

    “碰了那钢琴,它们该不会突然起尸发起袭击吧?”

    尸体依旧本本分分地坐在原地,对他们所站的区域投来死亡凝视。

    姜鸦最后扫视一眼周围,确认眼下整个音乐厅内只有台上还未检查过。

    虽然钢琴在这个回响中明显是危险的象征,但目前情况愈发混乱诡异,他们需要更多线索来确定通关路线。

    毕竟依照目前的发展来看,真按任务描述规规矩矩地参加音乐会,也不一定能活着离开这里。

    两人从侧面台阶踏上台,谨慎地靠近那架线条优雅的黑色钢琴寻找线索。

    它的材质与书房书桌类似,由外观类黑曜石的黑色木料构成外壳。

    靠近后,姜鸦发现打开的钢琴盖角落上烙印着一行深色的字迹,似乎是某个人的名字——雷吉诺德。

    其后是一个由五线谱和波纹凝练成的符号。

    姜鸦微微一怔,眼前的符号仿佛逐渐从视网膜成像中割裂出来,与记忆中浮现的符号重迭在一起。

    “净除乐团……”她喃喃自语道。

    白子修立即看向她:“你认识这个?”

    姜鸦随口把情报来源扣在帝国头上,摸摸下巴做出回忆的神色道:“在黄金密剑那见过这个标志,似乎是大灭绝前的一个超凡组织。”

    黄金密剑正是帝国的官方超凡部门名称。

    “乐谱传递的画面是钢琴家所隶属的净除乐团与污染者之间的战斗么?”白子修捏捏眉心,有些想不通,“但这和这个回响之间似乎没有太多联系。”

    如果回响的生成机制类似于游戏副本的话,那么不会出现让回响者承受巨大风险去获得无关信息的任务才对。

    这两个线索间还有一大片空白。

    思索无果,他再次抬头看向面前优雅贵重的钢琴。

    只见黑白琴键上方静静地放着一页乐谱,质地与先前所获的两页空白乐谱相同。

    上面的五线谱除了前几个音符外一片模糊,盯得时间久了还会让人觉得它在扭曲着挣扎。

    “话说,明明这么多人死在了这里,钢琴家本人却不在音乐厅里吗。”

    姜鸦忍不住又扭头看了一眼下面的听众。

    他们的视线全部死死盯着钢琴的位置,就好像演奏者现在就坐在这里。

    “他去了哪儿?”姜鸦看了眼紧闭的大门。

    她本以为夜晚的琴声是钢琴家亲自坐在音乐厅演奏出来的,没想到进来后反而听不到那诡异的琴声了。

    音乐厅的情况也很吊诡,装饰老旧,座椅上还落了一层灰,唯独钢琴整洁如新,仿佛属于两个不同的时间段。

    正梳理着凌乱的思绪,余光之中忽见一点反光。

    她抬眼看去,白子修手中的薄刃已划开其小臂皮肤,鲜红的血珠沿着紧实的手臂和微微发颤的指尖滴落到深色地毯上。

    姜鸦看着那血红的色泽,脑袋里似乎闪过一个念头,但却没抓住。

    她晃了晃脑袋,沿着他的视线看向钢琴寻找污染源:

    “乐谱还是钢琴有问题?”

    还没看仔细,一只手突然遮住她的双眼,将她脑袋推开。

    “别看。”

    虽然这么说着,但白子修的视线始终没有从乐谱上挪开,眼球蔓上些许血丝。

    在他的视野中,那张手写乐谱上的墨迹越来越清晰,像是正在缓缓揭开面纱的稀世珍宝般令人无法挪开目光。

    而与之相对的,钢琴以外的环境在他眼中逐渐模糊淡化,从他的世界中抽离,似真似幻。

    他应该将这谱子演奏出来。

    这种想法在脑中疯狂蔓延。

    乐谱的旋律向他完全袒露,手中的拆信刀上的纹路的光亮明灭不定,银质刀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蚀。

    姜鸦皱了皱眉。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见他还能撑一会儿便由着他去,反正只要在出事前拦下就好。

    但就在这时,四周忽然响起熟悉的怪异声响,像是有什么正在快速复苏。

    姜鸦瞳孔收缩,几乎立刻抬头看向挂在墙角的枯萎触须。

    干瘪的血肉正在逐渐充盈膨胀,灰褐色的表皮快速被红色覆盖,像是气球般快速饱满起来。

    显然,它们活过来了。

    “怎么回事?”姜鸦握了握手里勉强能充当钝器的单簧管,看着音乐厅墙上窸窸窣窣交缠摩擦着的触须有些头皮发麻。

    很快,她发现那些触须正在沿着墙壁向他们的方向缓慢地攀爬。

    一开始它们的行动还有有些肢体复健般的僵硬与迟缓,但随着时间流逝,触须愈发灵活起来。

    “喂!”姜鸦正打算叫醒白子修,却见他波澜不惊地转头看了一眼正在逼近的触须,又重新将视线移回了面前的乐谱上。

    “我看清了,我能看清……”他神色平静地低语道,眼底压着某种躁动。

    姜鸦愕然:“这么快就疯了?”

    白子修没有回答,将自己的衬衣袖口卷到臂弯,继续说道:

    “接下来我会将这张谱子弹奏一遍。”

    “这可是钢琴家的私人钢琴,上面印着名字呢。你要知道音乐家向来不喜欢别人随便动他们的专属乐器!”姜鸦语气焦躁,她可不希望同时被两种污染夹击。

    “这段乐谱是夜晚响起的钢琴旋律的一部分。”白子修在琴凳上坐下。

    姜鸦闻言迟疑了一下,没再阻拦。

    钢琴家与那些血肉对立,琴声或许对触须有一定的抵挡作用。

    反正情况不会更糟了,负面影响也会先投射在白子修身上,由他试试算了。

    白子修视线依旧紧盯着眼前的乐谱,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摸上琴键,动作略一停顿:

    “还有一件事。”

    于此同时,姜鸦猛然若有所觉地抬头看了一眼听众,呼吸微凝。

    明明肉眼看上去它们没有什么变化,但她总觉得尸体的目光不太一样了。

    似乎多了些炙热的期待,凝于台上的视线如有化作实质般凝着、沉重。

    “少啰嗦。”姜鸦沉声道,站到台前做好拖延些时间的战斗准备。

    “出去后我需要一次精神安抚。”白子修的声线依旧冷静。

    安抚?说得倒好听。

    姜鸦神色微妙地看了他一眼,沉默两秒。

    毫无疑问,她这种业余选手只会效率低下步骤繁琐亲密的原始安抚方式。

    但白子修的状态确实欠佳,且言语里并没有什么色情的意味。

    姜鸦见他始终等待着她的回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看了眼逼近速度越来越快的触须,哼笑一声阴阳怪气道:

    “如果你还有救的话,可以。

    “那么现在,到了展现你钢琴奖状含金量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