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紫檀水滴雕花拔步床上，懒洋洋地躺着一位长发未挽的少女，萧爱灵已经躺在床上好几天了。
这事还得从前几日说起，前几日她贪玩去荷花池摘荷叶，但是不小心船翻了，掉了下去。她是会水的，就是起来后不知怎么的还是受了寒，发了两日的高烧，喝了好几天汤药才见好。这期间父亲母亲弟弟都不知来骂过她多少遍了，就连大哥也每天来叮嘱她。
至于这床…再过几日她就要及笄了，爹爹特地寻来送给她的。
前几日生病，镇国公府的赏花宴倒是错过了。
她不喜欢什么歌词书画的宴会，要是赏花或观赏奇珍树木，她便很喜欢。不过她自己种什么死什么，后来干脆不种了，但是别人邀请有花可赏她是一定会去看。
据说赏花宴还赏出了个事，杨表姐赏花宴那日是随着祖母去的，毕竟杨表姐年纪也不小了，该是带着走动走动。前几日她正病着犯迷糊，也没心思听这个事，杨表姐似乎是掉进水池里了，幸而被镇国公府的大公子救起。至于后事如何外人不得而知了，不过祖母应当会给杨表姐做主。
“哎呀我的郡主，您怎么起来了，再躺一会儿。”抱眠赶紧过来把人儿扶住，让她躺好。
“身子已经好了，再躺下去骨头都要散架了。好抱眠，就让我出去走走？”她私自去划船，这四个丫鬟也受到了牵连，听说挨了十板子。现在这四个丫鬟十二只眼睛不敢错过她，时时盯着。
“不行，再躺个一两天，这是长公主吩咐的。”就连平时最好说话，最是温柔的桐花都反对她。
萧爱灵：“……”
镇国公府畔月院
这几日谢清韫非常忙碌，去建威营报到，拜见顶头上司，以及与兵营里的同僚相互认识。不过他发现这营里一般没他什么事，看来陛下只是意思意思封赏一下，或是想要先考察考察他。
再一个事情就是前几日赏花宴的落水事件，落水的杨姑娘正是卫国公府的表小姐。
谢清韫微微皱了下眉头，他总觉得那位杨姑娘看他的眼神很奇怪，第一次见就有这种感觉。第一次在园中小道上借口找寻失落之物接触他，这回落水应该也是针对他，只不过不懂为何是弄巧成拙了。
赏花宴那日他原本以为那小丫头也来，后来才知道她生病了在府中休养，在这里生病可是大事，若是得不到及时治疗小病也能要人命。不知道那小丫头生的什么病严不严重，他不知不觉地开始关注卫国公府里的那个姑娘，想知道她的情况是否安好。自从从宫宴回来后就发现自己有些不太对劲，难道他喜欢上那个小姑娘了？谢清韫坐在窗边思索，被这个脑海中突兀出现的念头吓一跳。他觉得自己有毛病，对方也不过才十五岁，未成年呢…怎么能对一个小孩子有什么想法呢！
不过谢清韫似乎忘记了，他现在也只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郎。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很快就到了卫国公府飞翩郡主的及笄之日。
之前太后提出，想做笄礼上的正宾，萧爱灵和长公主没有同意，毕竟太后年纪大了，加上腿脚也不方便还是不要劳累奔波为好。长公主请了一位宗室里的老王妃来做正宾，赞者请了世子夫人秦氏的嫡妹秦初嫤，有司则由卫国公府大房的七小姐萧若水担任。
今日不仅是个好日子就连天气也比平时的晴朗凉爽，笄礼的流程固定不变，就连祝辞都是亘古不变。
萧爱灵朝东而坐，老王妃净手后从萧若水捧着的托盘上拿过钗冠簪上，走进东房换上已经备好的大袖长裙礼服再出来，面向场中一副挂图行大礼，以示传承祖训，恭敬孝顺，忠诚为国。接着老王妃面向西边站定，秦初嫤奉上醴酒，萧若水扶着萧爱灵面向北边而立，老王妃走到她面前念祝辞：“甘醴惟厚，佳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萧爱灵行拜礼，双手接过醴酒回到席上跪下，将酒祭洒一半在地上，举着酒杯碰了碰唇象征性喝了一口，萧若水送上米饭也是象征性地吃了一口，然后又向老王妃拜了拜，起身站到东边。
“礼仪既备，令月吉日，召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灵灵甫。”老王妃说道。
灵灵本来就是萧爱灵的小名，现在直接用来当她的字。
萧爱灵答道：“灵灵虽不敏，敢不夙夜袛奉。”接着去到卫国公和长公主面前，跪下聆听教诲。
卫国公看着从小小那么一点，到现在已经长大的女儿一时感慨万千，昨天早已想好的话此时却哽咽着说不出口。长公主看了丈夫一眼，略过他，径自对萧爱灵说道：“如今你也是个大人了，可不能再任性胡闹了，尤其是把你这挑食的坏毛病改一改。”
萧爱灵听到自家母亲的话额上一头黑线，“儿虽不敏，敢不袛承！”对两人行拜礼，接着起身作揖，答谢老王妃，秦初嫤，萧若水，以及在场的诸位宾客。
众人颔首回礼。
卫国公情绪平复得差不多了，向众人拱礼出声道：“小女灵灵笄礼已成，多谢各位同僚亲朋好友赏脸观礼，厅里已备好薄酒，还请诸位赏脸。”
众人都笑着恭喜，移步去厅里吃席。
萧爱灵则往摘星阁方向返回，换一身家常服。这一身隆重的礼服又长又重，穿着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心里急迫，脚上的步伐也跟着加快起来。
“群主，您慢点。”篱菊提着裙角喘气，也快步跟着。她平时最少出门，体力比不上经常跟在郡主身边的桐花和抱眠，也比不上会武功的无草，她现在觉得光追着郡主都要丢半条命了。
萧爱灵转头笑着打趣：“篱菊，都跟你说了，没事要多走动走动，你看你连本郡主都不如。快，跟上，跑跑就好了。”
“郡主！小心！”篱菊看见前面的人儿前一秒还笑意吟吟，下一秒就要往一旁倒去，不由得惊呼出声。
萧爱灵在倒地的前一秒想着，果然人不能太得意忘形，这不，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嗯？没有预想中的疼痛，静待两三秒，才慢慢睁开一双眼睛。
“傻了？刚笄礼成，也算个大人了，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那么鲁莽，摔伤了怎么办。”入耳的是一道磁性，稳重的声音。
“宋大哥。”萧爱灵连忙扶住旁边的篱菊借力站稳，站稳后又后退一小步，两人间保持着一小段距离。
“怎么，以前还珣哥哥珣哥哥的叫，现在长大了倒是和我疏远了。”男子边说边伸手摸了摸萧爱灵的头顶。
“珣哥哥是何时回来的？今日也是来参加灵灵的及笄礼吗。”萧爱灵不着痕迹地又退一小步。她长大了，珣哥哥也长大了，理应要避嫌，不能再跟小时候一样了。
“嗯，是该回来了。”宋珣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及笄了，长公主估计也要为她择夫家了吧。他两年前就跟长公主说过，他想娶灵灵，长公主说他还小。如果他能等到灵灵及笄，身边无任何女人并且还喜欢着灵灵，长公主就会考虑考虑。
“那珣哥哥先去前面用膳吧，父亲和各位大人都在，我也要先回房了。”萧爱灵和宋珣从小便认识了。因为大哥和宋珣的大哥是好友，以前他们兄弟俩就经常来卫国公府玩耍，所以她和小十与宋珣算是很好的儿时玩伴。只不过不知道为何两年前宋珣突然离家，尚书府也只对外说尚书府二公子外出游历去了，从那时起她就没再见过宋珣。这次相见，他似乎比以前更高更壮实了，皮肤也晒得比以前黑些，但是冷硬如雕刻般的面容还是一点没变。
“去吧，慢些。”宋珣叮嘱一句，“灵灵…”
萧爱灵转过头来疑惑地看向宋珣。
“没事，去吧。”宋珣对她笑了笑。其实他想问她，这么久不见，她可否有想他。
对着宋珣点点头，萧爱灵转身慢慢走在小道上，心绪有些杂乱。她不是瞎子，珣哥哥眼中那一抹柔情被她瞧得清清楚楚。唉，在心底叹了口气，她实在不知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但是…母亲说了，一段感情要试着去相处才知道合不合适。
宴席散尽，宾客也都离去，宋珣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此时他在厅堂正拱手对着长公主行礼。
“你回来了，还记着本公主说的话呢？”坐在上位的长公主呷一口清茶，慢悠悠开口。
“是，不知您说的话可还算数？”宋珣坚定地看向长公主。
卫国公在一旁一头雾水，每个字拆开他都听得懂，但是组合在一起他不明白，不由得出声询问宋珣：“宋贤侄啊，什么算不算数啊？”
宋珣看了卫国公一眼，回道，“珣心悦灵灵望世伯成全。”
“什么！”卫国公急得站起来在原地打转，“不行！”
赵琳儿扶了扶额头，这人老毛病又犯了，“哎呀，也没说同意啊，你快坐下，转得我头晕。”接着又看向宋珣，说道：“这个婚姻大事呢，我们是看灵灵怎么打算，你们可以试着相处，不过要把握好分寸，如果灵灵愿意，我们自然是没话说的。”
宋珣激动地应声道：“是！多谢国公和长公主，珣一定努力！”
“好啦好啦，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吧。”长公主摆摆手。
“宋珣好是好，不过看着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毫无情趣…况且灵灵才刚及笄。”宋珣走了之后，萧远致忍不住发表自己的看法。
赵琳儿白萧远致一眼：“冷冰冰怎么了，冷冰冰能把那些破桃花吓退。你不也冷冰冰的吗，也不是没情趣呀，每天晚上老折磨人了…”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再说了又不是立马要灵灵嫁人，主要看灵灵喜不喜欢嘛。宋珣以前就喜欢灵灵呢，过了两年还是没改变心意说明是真对灵灵有意。况且难得的是他身边无通房侍妾，你知道的，我最讨厌有通房侍妾的了，想娶我女儿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免谈。”
“那就好那就好，灵灵这孩子通透着呢，不过我倒更看好镇国公府的谢世子。啧啧，只有如此风姿卓越的男子才能与吾儿相配之。”萧远致摸着小胡子满意得不得了。
“这…谢世子好是好，不是才刚回京都没多久吗？不知人品如何，此男子眉眼多情，又样貌出众，看着是很赏心悦目，但就怕风流花心，风险太高了。再看看吧，灵灵觉得好才是真的好，我相信我自己女儿的眼光。我们还是少操心，要是真遇不上她满意的，那咱们养着也无妨，我赵琳儿的女儿有谁敢说闲话。”赵琳儿霸气放出豪言。
“嘿嘿嘿，琳儿，就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时欺负着他们，但是我知道你永远是最疼爱他们的那一个。”萧远致揽过赵琳儿的腰，与她黏腻在一起。
“停停停！老夫老妻的了，干什么呢。”赵琳儿娇嗔地轻推男人一下，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是懂她的。
镇国公府的练武场。
两个男子正在互相切磋，黑衣男子出招果断利落有力，灰衣男子有些吃力的应对着，似乎是要抵挡不住对方凶猛的攻势了，“嘭”的一声，灰衣男子被一脚踹倒在地上，身体倒地时顺带扬起了不少尘土。
“起来，再来。”谢清韫皱了皱眉头，这还没打几下呢，就站不起来了？其实谢清韫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并没有练习过武术，不知道为什么一到这里学功夫特别得心应手，悟性也比想象中的高。可能，大概是入乡随俗吧，近身搏斗和剑术他都学得很好，说不上顶级的高手，但是也不算差，特别是经历过战场上的厮杀，他出招更能快准狠地击中要点。
灰青捂着受伤的大腿从地上站起来，小心瞄一眼面前这位一身黑衣劲装，面上无其他表情的男人。他心里有些纳闷，世子这是怎么了，平时很好说话的一个人，怎么这两天好像有些暴躁啊。
谢清韫也不懂自己怎么了，一想起前几日在卫国公府看见那个男人摸着她的头，两个人站在一起谈笑风生的样子，一个俊男一个靓女，他就忍不住要多想，一乱想他就很烦躁。
“算了，不练了。”谢清韫抬脚大步离开，对着跟在身后的灰青问道，“风钰回来没有。”
“回世子，还没有。”灰青一瘸一拐地跟着，时不时还捂着屁股痛得呲牙咧嘴。
“自己去药房领药。”谢清韫淡淡瞥一眼灰青，看来自己下手好像有点重了。
……
畔月院
“世子，这是查到的关于尚书府二公子的所有信息。”书案下首站着一个身着褐色衣服腰佩长剑的男人，只见他恭敬地伸着双手，正向跟前的人递出一封信件。
“嗯，放案上吧。对了，风钰，再去查一个人。”谢清韫想了想，这个卫国公府的杨小姐给他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对劲，“暂住卫国公府的表小姐，姓杨。”
“是，世子。”风钰领命，恭敬退下。
谢清韫放下手中书本拿起案上的信件仔细地看了起来，看完后眉头紧紧皱起。
……
“你，你这是要气死外祖母吗？”屋里的榻上坐着一位老妇人，正是萧老夫人。边上的王嬷嬷一边给老夫人顺气，一边朝跪在地上的杨表小姐劝道：“表小姐，您就听老夫人的话吧！老夫人不会害您的呀。”
地上跪着的正是杨馥琼，她已经被关禁闭好几天了，甚至连府里飞翩郡主及笄礼都没放她出去。赏花宴那日她原本是要设计让谢世子下水救她，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谢大公子。难道？谢大公子早就盯上她了？现在外祖母让她要不做谢大公子的正妻，要不就暂时去家庙暂避风头一两年。那位谢大公子仅是个庶出，而且风评又不好，不然怎么会蹉跎到二十有五了还未娶妻。可是要去家庙，一两年的时间，等她回来说不定那个人早已娶妻了，她该怎么办呢…
“外祖母，我不想嫁谢大公子，我也不想去家庙，外祖母您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是不是…”杨馥琼现在能依靠的就只有眼前这个老人家了。
“唉，外祖母懂你心里想什么，但是不该你想的，你勿执念于此。”萧老夫人说完对王嬷嬷吩咐道:“吩咐下去，就说府里表小姐，病了，需修养数月。至于谢大公子那边，老身豁出这张老脸亲自去拜会谢老夫人，相信谢老夫人明理也不会强迫于你。”
“琼儿谢过外祖母，琼儿一定谨遵外祖母的教导！”杨馥琼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幸亏赌对了，外祖母还是疼爱她的。
摘星阁外，萧正渠在房门口探头探脑，“灵灵，灵灵。”
萧爱灵正在窗边的贵妃榻上看书，外头一阵扰人的声音钻进耳朵，正在脑中幻想的场景瞬间被打断。
“又怎么了，都说了不要大喊大叫。”萧爱灵从房内走出来，站在门口指了指旁边的两个大丫鬟，“有事让她们通报，下次你再大喊大叫，哼哼…”
“好好好，记住了记住了。我来找你出去呀，母亲说你要出去多走走，不能老呆在房间里不出来，会生病的。”萧正渠说完就要拉着萧爱灵走。
“停！等下，你确定是母亲说的？还是你自己说的？”萧爱灵犀利地打量着萧正渠，她可太了解这个弟弟了，急冲冲的模样，肯定不是母亲的吩咐。
“还真是心有灵犀…”萧正渠嘀咕一句，老老实实交代：“是，是宋二让我找你出去，灵灵你去不去？”
“珣哥哥？有说是何事吗？去何处地方？”萧爱灵没想到宋珣的邀请来得如此之快，思索了一下才答道，“好，现在也才响午，咱们早些回来就好。”
京都城郊外
已经临近八月，树木正是颜色好看的时候，不是夏日时的浓绿，而是一种诱人的金黄色，树上的小鸟踩着叶子蹦来蹦去，嘴里叽叽喳喳个不停，也不知是在讲述着些什么。
城外的一个庄子上，一条清澈干净的小溪旁边坐着一男一女，女子身穿一身鹅黄交领襦裙，头发全部绑成一条长辫子，看起来随意又不失可爱，旁边的男子则是一身浅蓝色的骑装，长发用同一发色的发带高高束起。
“宋二哥，需要我来帮忙吗？”萧正渠此刻如坐针毡，不由得频频望向站在小溪旁边抓鱼的宋珣，他也好想去啊，没想到宋二家还有个风景这么好的庄子。“灵灵，你自己在这里坐着，我去帮宋二哥，别走远啊！”实在按捺不住，叮嘱一句，就飞快地往溪边跑了。
看到远处宋珣和小十捉鱼正捉得开心，萧爱灵无奈弯唇笑了笑，心想：什么让她多出来走走，分明是小十自己想出来玩。这般干等甚是无聊，早知道带一本话本子来解解闷了。
“你怎么过来了。”宋珣看到身侧的人，立马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小姑娘还乖乖巧巧地坐在小杌子上，顿时放下心来。他很开心，今日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没想到小厮回禀说卫国公府十公子应约游玩，这应该算是一个好的开头吧。
宋珣唇角愉悦地勾起一抹笑，回头又温柔地看一眼那边的小姑娘，似乎灵灵也看到了他在看她，确定小姑娘无事才把视线转回溪水里。
萧爱灵在那儿坐着也感受到了宋珣投射过来的目光，无声地朝他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
可能是太无聊了，静坐着开始细细列举宋珣的优点缺点。珣哥哥喜欢她，她目前对珣哥哥不喜欢但是也不讨厌，或许可以像母亲说的那样试着相处。
珣哥哥家中不复杂。
珣哥哥不纳妾，母亲很早就有说过，是不会让她嫁给一个三妻四妾的男人。
珣哥哥脾气好，对她也好。
那么目前就只剩下他父母是否同意了，还有她目前对珣哥哥好像没到喜欢那个地步。
“飞翩郡主？”
萧爱灵听见一个清冽中带着些许慵懒的声音传来，抬头看向对面不远处的小树林，那边的一棵大树下站着一个宽肩窄腰身着藏蓝色骑装的男子。男子眉眼下的那颗朱红色泪痣总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依旧是那么的魅惑多情。谢四哥是她见过的除了她父亲，兄长，弟弟以外她觉得长得最好看的男子了。
“谢四哥？”萧爱灵抬眸看向逐渐走近的男子，率先出声打招呼。
“郡主，好巧。今日过来城外庄子办事，没想到在这里遇到郡主。”谢清韫说完看了旁边的灰青一眼，灰青立马会意，从身后掏出来一个小杌子放在飞翩郡主不远处。
灰青总算是知道前几日世子为什么那么暴力了，而且哪是什么来城外庄子办事，可不就是世子打听到今日飞翩郡主和十公子出来游玩才跟着来的。偷偷看一眼飞翩郡主，心下微惊，怪不得世子栽在飞翩郡主身上了，果然是漂亮又不失灵动可爱的美人儿。
萧爱灵心里倒没什么感觉，只觉得多了一个人说话而已。
小溪边抓鱼的人此时也满载而归，萧正渠人还没到，就先听到了他激动的声音：“咦，谢四哥你怎么在这里呀？”
“庄子就在边上，今日过来有些事要办，没想到这么巧遇到飞翩郡主了。”谢清韫笑着解释一番，“对了，这位是？”目光转到萧正渠旁边的男人身上，一身鸦青色的紧身骑射装，身材高大，面容冷峻。
“尚书府行二，宋珣。”宋珣也在打量谢清韫，不愧是让京都女子都魂牵梦萦的男子。
“宋二哥，这位是镇国公府的谢世子。”萧正渠发觉气氛有些微妙赶紧打岔道，“对啦，谢四哥，既然在这里遇见了，若是不急着回城内也与我们一起吧。”
“好。”谢清韫回答萧正渠的话，却是看着宋珣说的。
“珣哥哥，小十，别站着了，刚刚不是说要烤鱼吗，你们再站下去天都要黑了。”萧爱灵也站起来缓和气氛，她总觉得珣哥哥和谢四哥之间暗流涌动…
珣哥哥？谢清韫轻挑眉头，真是一个亲密得让人不舒服的称呼。
“谢四哥也一起吧，大家都相熟，唤我灵灵便好。”语毕，萧爱灵走到一旁蹲下，从小篮子里把带来的调料、食材一一拿出来。
“小十与灵灵就在这边拾些枯树枝和枯叶，我与宋兄去那边处理要烤的鱼。”谢清韫抬手指向前方不远处的小溪，从萧正渠手中接过那几条还在活蹦乱跳的鱼。
……
“你喜欢灵灵。”宋珣手上动作不停，嘴里说出的话同他这个人一样冰冷。
“是又如何。”谢清韫同样蹲在小溪边头也不抬地回道。
“灵灵并不喜欢你。”宋珣的语气越发冷硬，还带着一些些气恼。
“那你以为灵灵就喜欢你了吗。”谢清韫停下手中动作，抬起眼帘凌厉的目光直视着宋珣，“你只是早一些认识她罢了。”
对于谢清韫的这句话宋珣无法反驳，他说得对，灵灵从来没承认过喜欢他，他们能相处得这么好完全是因为一起长大的情谊。
“听闻谢世子文武双全，屡屡击退边境蛮夷。珣，倒想领会一番。”
“正有此意，谁抢到这条青鱼便是谁胜。”
话落，谢清韫把手中的鱼抛向空中，二人趁着青鱼落下的空档在溪边切磋起武艺。
溪边的动静引起另一边正在拾枯枝的两姐弟。
“灵灵，宋二怎么与谢四哥打起来了！”萧正渠语气里带着压制不住的兴奋，放下手中的枯枝，边快步走过去边朝身后喊：“我过去看一看！”
萧爱灵皱皱眉，也放下手中的东西朝溪边走去。
“谢四哥，后面，后面…”
“宋二，前面前面，快躲…”
等到萧爱灵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自家弟弟兴奋地看别人打架的场景。
“禁声！莫让他们分了心。”萧爱灵板起脸低声呵斥他一句。
“哦…”萧正渠摸摸鼻子，意识到方才自己的做法确实不对。
萧爱灵正想出声制止二人的切磋，只见那条可怜的青鱼又被宋二一脚踢上高空。谢四哥手腕一转，向宋二的腰腹推掌而去。宋二施展轻功，往地上一点脚尖，轻轻跃起跳到谢四哥的身后，抬脚一个横扫攻向谢四哥的下盘。谢四哥一个侧身快速躲开了宋二的攻势，抬掌转被动为主动频频向宋二发起攻势。
二人又战二十来招，谢四哥显然更胜一筹。萧爱灵觉得时辰也差不多了，再让他们打下去今日回城必定会误了时辰。还没来得及制止，前头传来一道低沉的闷哼声，宋二肩头受谢四哥一掌，从半空中双脚落地后微晃着身躯倒退一小步。谢四哥单脚点地跃起稳稳抓住落下的青鱼，双脚落地站好后还得空侧过头来朝她翘起唇角笑了笑。
“走吧，鱼处理好了。”谢清韫大步走向不远处的姐弟俩，此刻心情颇为愉悦。
萧爱灵和萧正渠对看一眼，默契地绝口不提他们二人为何比武之事。
一场野外烤鱼，萧爱灵、谢清韫、宋珣三人都食之无味。只萧正渠一人吃得满嘴油光，且边吃还边喋喋不休地夸赞着宋二、谢四哥烤的鱼有多么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