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万人嫌他清醒微疯 > C25 少年心事
    距离假期结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闻池至今都没在学校里碰到过霍煜,和他的微信聊天框也早就被乱七八糟的信息压到了深底。

    不过霍煜作为今年的毕业生还要兼顾自家公司的工作,这会应该实在忙得厉害,闻池觉得这样就很好,大家最后都能回归各自的生活互不打扰。

    确认完桌上摆着的To-dolist没有任何遗漏,闻池又点开了任以洲之前给自己发的那张活动海报,是一场明天下午四点的音乐会,到场的着名音乐人不少,看得出排面很足,但实际上他除了邀请自己来的男人以外一个都不认识。

    一夜过后,直到隔天要出发去现场的路上,闻池才终于有了点复杂难言的心情,里面既有“网友”面基的紧张,又有与故人许久未见的激动,当然,可能还有避不开叙旧环节的期待。

    因为任以洲说预留给他的位置比较特别,可以提前来看演出的彩排,所以他到的很早。给工作人员出示票据后,那人多看了几眼面前这个清俊的年轻人,表情有些惊讶,“原来您就是任首席的朋友啊,第一次见他邀请家人以外的人来看表演呢,请跟我来。”

    闻池含蓄笑了笑,只当是任以洲刚回国还没参与那么多演出才让他沾了这个光。

    进入演出厅时,乐团正在进行最后的排练,台下,诺大的坐席区只有舞台前面两排零零散散坐了几人,显得很空,而闻池就被安排在第一排靠左的位置,从后面看,那里离舞台近得有些过分。

    等闻池落座以后,他想,确实太近了,任以洲坐在第一声部最靠近指挥的位置,一眼就可以看到,但就算没有这样显眼的位置,男人的长相也在一众东方面孔里显得很特别——是金棕色的浅发和同样浅淡的眼瞳。任以洲将小提琴架在左肩上之上,从闻池的角度看过去甚至能看清他按着琴弦不断变换的指尖,还有拉动琴弓时微微震颤的发丝。

    ……

    这绝对是一场会收获盛赞的管弦音乐表演。

    又是一曲结束,闻池不由自主地鼓了掌,结果拍了两下才发现,周围一圈人居然都无声朝他看了过来,把他衬得像个没眼力见的显眼包。

    看完表演不应该鼓个掌以示赞美吗?闻池不解,但因为完全没有要惹人注意的意思,所以他朝同样侧脸看过来的任以洲讪讪笑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就顺势停了下来。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早过来,任以洲看过来的眼神好像透露出了一种很意外的感觉。

    对于任以洲来说,这种惊喜意外的感觉甚至超出了他所预料的范畴。毕竟一个念念不忘的人时隔近十年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已经完全褪去了记忆里的可爱幼稚,如果不是他亲自安排的座位,估计他一时半会都反应不过来台下这个清冷俊秀的男生就是闻池,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闻池。

    上次他并没有像此刻这样毫无遮挡地观察这张脸,所以也就没有发现如今的闻池几乎就是按照自己的审美点长的,或许这样说不太恰当,应该是,他的审美可能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固定在了闻池的生长框架里。

    移居到美国的时候他十四,接触了很多在国内很少会被提及的性别知识。他长得好,西方人的深邃骨相上,皮相却是东方人才有的韵味,再加上他那时学古典音乐的气质,很多人都有追求他的意思,不论男女。

    也是这个时候他慢慢弄清了自己的性取向,他知道自己只有在看到男性的身体时才会产生性冲动,确认没多久就向家里人出了柜。他喜欢男的,这是个无法改变的事实,本就是异国恋的父母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相当开明,任母甚至还好奇过自己儿子喜欢的类型是什么。

    这一点任以洲其实也不清楚,他第一次做那种梦的时候根本没有个明确的对象,但仔细想想,那人还是有些特征的,比如说黑头发黑眼睛。

    追他的人里,印象最深的就是上了大学时,那个长着同样黑发黑眼的华国留学生,自从知道任以洲比他大一级而且会说中文以后就不再以英文名相称,而是经常跟在男人身后叫他哥。

    又是约他去酒吧又是旅游,任以洲怎么会看不出来男生的心思,那个留学生追了他小两个月,他都想着要不就和男生试一次,试探自己是不是就喜欢这款的了。

    结果在某天,他收到了自己亲妈发来的一张照片,很明显是从更大的照片里截出来的一小块,画质很糊,正中央的是一个少年模样的学生,站得端正也长得出挑,看着很青涩,还……有点眼熟,盯着照片里的人,他的心跳一时间莫名加速了起来,然后他就看见他妈说,这是以前在华国的邻居小孩,没想到都高中毕业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时间过得太快了。他隔着屏幕触摸少年的脸,突然很想很想回国和他再见一次。

    但好像在与他作对一般,只要他一空闲下来就会有让他不得不留在这的事情发生,三年一晃而过,他终于能在一切妥当的情况下回到故地,见到自己一直想见的故人。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次彩排,接下来是休调时间,闻池看见任以洲和指挥交谈了一会,然后就下了台不见踪影,等到再出现的时候,男人已经悄悄来到了他的身边。

    “闻池。”

    听到自己名字的闻池条件反射性转过头去看,就见穿着礼服的任以洲正向他走来,手里提着一个小袋子。

    闻池愣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站起身打招呼:“以洲哥,好久不见。”这是他们网聊达成共识后的称呼。

    面对面说话的距离很近,人也看得更清,任以洲感觉自己也有了些紧张,垂眼笑了笑,复才说道:“今天你能来看这场演出,我很高兴。”

    见男人笑了,闻池放松许多,也跟着笑了笑:“能被你邀请来看演出,我也很高兴。”

    话落,闻池看见任以洲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停留了几秒,问:“演出结束后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再一起吃顿饭,就当…聊天叙旧?”

    本就有此打算的闻池没作思考就答:“有空啊,结束后我在哪等你?”

    心情实在有些美妙,任以洲笑着说:“那就在音乐厅的出口等吧,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两人坐着闲聊了一会,但因为时间关系任以洲率先结束了聊天,临走前塞给了闻池自己拎来的袋子,见闻池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他故作神秘,凑近些轻声道:“是哥哥给小池弟弟的高中毕业礼物。”

    不知道自己是先震惊任以洲又叫他弟弟,还是震惊自己居然在三年以后还能收到高中时毕业的礼物,闻池感觉自己脸颊发烫,思绪也乱作一团,最后只干巴巴对人回了句谢谢。

    在任以洲走后,闻池抱着袋子有些出神,想起了点以前的事。

    邻居一家要搬走的时候,任以洲也送了闻池礼物,是一大罐糖果,不过应该是他买了罐子又另买了些糖塞进去的,所以里面装的全都是他喜欢的口味。任以洲送的时候还说,想哥哥的话就可以吃一颗糖。那会他小,光抱着糖罐乐了,一想到糖总会有吃完的一天就愁眉苦脸地问,那如果吃完了怎么办。也不知道怎么,任以洲后来说的话他到现在还记得,他说,那就欠着,等哥哥以后回来再给你买。

    但其实那罐糖,闻池吃到一半就不想任以洲了,是因为馋才把剩下的半罐子糖吃了,后果就是他差点吃出蛀牙被他妈妈强行戒糖,糖罐子也早就丢了。分开的时候闻池没有电子产品的使用权,根本联系不到任以洲给他买糖,于是时间一久这人就慢慢从记忆里淡忘了。

    直到演出开始,闻池才从回忆里挣出来,而坐席上此时已经坐满了人。

    一如彩排的那样精彩,在正式的演出里这支乐团的每一个声部配合得都相当默契,闻池也坐在台下更加投入地去欣赏倾听。

    很耀眼,台上的每个人都很耀眼,但是最吸引人的大概还是坐在舞台最前面的混血男人。

    乐团首席是负责乐团音准与调音的重要人物,也许他可能不是拉小提琴最好的,但他绝对是最了解这首曲子的那个。即使作为一个门外汉,闻池也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人与乐器共鸣而传递出的音乐魅力。

    表演结束后,闻池听到身边不少经过的人都在夸任以洲,熟人的优秀难免会让他有点与有荣焉,感觉还挺骄傲的。

    果然没让他等太久,换了身衣束的任以洲很快就出现在了出口。

    这会正好去吃晚餐,两人就在附近找了家不错的餐厅。

    一落座点完餐,那种不熟的尴尬感好像又要开始蔓延起来,闻池想了想,找了个话题:“你最近回国还吃得习惯吗?”

    “还好,在国外的时候也经常和朋友去吃中餐,”任以洲坐在闻池的对面回道,然后又吐槽般地说,“就是没国内做的那么好吃,还贵得夸张。”

    这种闲聊很容易拉近距离,不知不觉他俩已经聊了很多,虽然完全不及以前亲近的程度,但用完餐,熟悉后的谈话让谈恋爱这个话头很自然地就冒了出来。

    闻池不自觉咬着勺子,摇了摇头:“还没有,但是感觉快了。”

    抽空回着信息的手顿了一下,任以洲不动声色地问:“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这个闻池还有点纠结,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喜欢到想和余怀声在一起的地步,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听到余怀声说喜欢自己的时候,那一刻确实是清晰的心动,他对余怀声是有感觉的,而且他们认识了挺久,相处着很愉快,对彼此都有所了解。

    闻池没谈过恋爱,就是觉得这样应该算是合适吧。总之,抛去某人时不时的危险表现,余怀声很喜欢他,光靠这一点他也得重视下这段关系。

    看出闻池脸上的茫然,任以洲心底泛起了丝凉意,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结果闻池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是一通电话,他抬手接了起来。

    任以洲预感不妙,可没想到猜测成真,在闻池放下手机的那一刻就真的已经成了今日告别。

    “以洲哥,我朋友出了点意外现在人在医院,今天就聊到这吧,我打算去医院看看他,AA的话我们在微信里沟通吧。”

    说了请人吃饭怎么可能会让闻池A钱,任以洲关心道:“你朋友伤得很严重吗?要不要我送你去?”

    闻池听到任以洲这么说笑了笑,“人没事,我开了车自己去就好,那改天有机会我再请回你,今天实在不好意思,我先走了。”说完就拿起东西匆匆离开了。

    虽然听到了下次还会一起吃饭,但任以洲心更凉了,因为在勉强勾起的笑容之下,闻池眼里的担心和着急是藏也藏不住的,他只希望那个所谓的朋友不是之前和闻池一起并肩站立的那个男人。

    半小时后,已经赶到医院的闻池站在病床前叹了口气,问:“你这是怎么搞的?”

    病床上的人左边的腿脚和右手臂都打上了石膏,听到闻池的问话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开车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其实是他飙车的时候玩脱了,真相有点丢人他不好意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