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宜安哭时,语调很软,带着细微的沙感。
像桃花酥遇水辗碎了,听得人心痒。
魏疾牵她的手动了动,捏捏她纤软的指尖,又将虎口抬上去,擦她眼角。
恶声命令:“不许哭,怎么谁都能让你哭。”
重音无意识地落在了“都”字上,欲指方才那伙混混。
偏谢宜安听不出来,怯怯颤睫,眼泪越落越凶。
直到眼皮被他厚茧子擦出了血色。
才呜咽喊痛:“疼呜呜你擦得我好疼”
听见这话,魏疾怔住,烫到般抽手。
看眼虎口,又看眼她绵软肌肤上的印子,半晌,低啧了句:“娇气包。”
他松开谢宜安,转身走向旁边的邻居,敲门,不客气地道:“借点腻子粉。”
光着膀子的壮年男人手里还端着碗,一边挑面大口吃,一边让了半扇门,眼神瞟向角落,“自己去拿,一天天得就你小子能惹麻烦。”
方才闹这么大的动静,烂尾楼隔音又差,左右邻居自然听得见。
没人探头,一方面的确没人想惹事。
另一方面,也是见识过魏疾的能力,小打小闹,没什么好担心。
魏疾捡了个废旧的水桶,加了水和腻子,三两下搅拌好,走回自家门口。
谢宜安好奇,洋娃娃似得睫毛扑闪。
刚想问他手里的东西是什么,有什么用,就看见他家墙上被人用红漆喷了字。
写满了不堪入目的恐吓话术。
她心悸,屏住了呼吸,魏疾却视若无睹,提着刮刀,用调好的腻子膏熟练地覆盖掉。
谢宜安想起偷听见的话,犹豫后,小声问他:“你有钱还债吗。”
魏疾线条冷峻的下颚蓦地绷紧。
刮刀丢进水桶里,一脚踢开,冷笑道:“谢宜安,和你有关系吗,又想日行一善了?”
高大挺拔的身体朝向她,眉眼阴沉:“把我一个人丢在医院,现在又主动找来,你玩我呢。”
“丢”这个字,说得他好像多惨一样。
谢宜安别开了下巴,蹙眉嘟哝:“谁谁让你对我做那种事”
脸颊微赧,而后又觉得自己不该卑微。
扬高了声音,不服气道:“况且,我还帮你缴了医药费呢,不够吗?”
“不够。”
魏疾攥紧了她的手,硬声应道,瘦长的指节包裹着手腕,把她往怀里拽。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没听过吗?”
他也反问,理直气壮的字眼贴近她耳边,顿了顿,舌尖抵了下腮帮子。
声音很沉:“你还把我拉黑了。”
道德绑架没完,还敢质问,这副咄咄逼人的姿态给谢宜安气愣了。
不知道得,还以为是她对不起魏疾呢。
谢宜安掌心推阻他胸口,杏眸潮润,发现挣扎不了,恼声骂他:“无赖!”
目光瞥到他腹部,嘴唇嚅了嚅,“医生打电话给我,说你伤口发炎了。”
这话,也是解释了她来烂尾楼的原因。
空气沉默了几分钟。
魏疾舔了舔后槽牙,强压嘴角,“嗯。”
拇指不动神色地扣着她手腕打圈,话尾也带着旋,“你担心我?”
略带狎昵的声音将谢宜安闹红了脸。
“没有,我,我就是看你死了没有,反正你也没事,我先走了。”
羞恼跺脚,反驳声磕磕绊绊,她尝试将手抽出去,想要离开。
可魏疾不许。
负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拧开门锁,一个阔步,将她拖进了屋子,又伸脚踢上。
动作行云流水。
客厅逼仄,没开灯,干燥的墙壁前魏疾压着她,呼吸潮热:“有事,我发烧了。”
谢宜安自然不信,下一秒,少年主动垂首,碰了碰她额头。
黑漆短发扎过来,有些痒,肌肤相撞的一瞬间,又的确滚烫。
真的发烧了。
她愣在了原地,小脸发懵,憋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时,得寸进尺的声音闯进耳朵。
“留下来陪我,像你送我去医院那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