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归晚盯了一会儿,动作自然地抬手,将他唇瓣上沾染的果肉汁水揩去。

    一群穿着彩衣的女子挑着脚进了宴庭,首位的老皇帝单手捏着酒杯,似是在专注欣赏下面的歌舞。

    宫中的歌舞这么多年都没什么新意,而且今日的舞姬神态动作不必往日的水准,德欢看得十分无趣,坐在他身边的太子倒是同样看得专注。

    德欢视线从周围的几人的脸上扫过,鼻间轻哼一声,却无人说她无礼。她是老皇帝最宠爱的孩子,在这样的宴会上姿态也依旧随意,身子往后靠了靠,身边的近侍围上来伺候。

    吃了口侍女喂到嘴边的果肉,德欢单手托着下巴,视线漫无目的落在下方众人身上。

    笼中一动不动的娉婷身体微不可察动了动。

    白归晚放到嘴边的酒盏微顿,和身边的青漾同时抬头看去。

    娉婷忽然感觉体内的傀儡术运转,下一秒脑海中响起灰袍粗粝的嗓音:“看到坐在老皇帝身边的那个女人了吗?”

    娉婷看向宴庭上首的位子,视线先落在了淑贵妃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看向另一边的德欢公主,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

    说来好笑,德欢的年纪其实与淑贵妃相差不大,只是气质迥然不同。

    若说淑贵妃是柔情贤淑的出水芙蓉,那德欢公主就是耀眼灼目的凤凰花,一左一右坐在老皇帝身边,宛若水火。

    似是看到有趣之处,老皇帝说了句什么,德欢和淑贵妃脸上的表情同时变了变。淑贵妃看向老皇帝的美眸中满是温柔爱意,而德欢公主却只是骄矜地扯动了一下艳红的唇。

    娉婷在心中暗中揣测灰袍与皇室的关系,有意借此机会试探,刻意佯装出茫然的样子。

    脑海中响起灰袍的冷哼声,“待会儿这场宴会大乱时,我会为你打开笼子,而你——”

    粗粝的嗓音蓦然顿住,似是在借着娉婷的眼睛观察什么。

    娉婷的视线猝不及防和上位的德欢公主撞上,双方都没有移开眼。

    德欢公主原本对这妖物没什么兴趣,但见到这妖物看向自己的眼中竟然有恨意,顿时眉梢微挑。

    她扬起唇角,微微坐直了身子,扭头对老皇帝哼道:“父皇,可否让国师将那妖物带上来?”

    老皇帝慈爱的看着德欢,对这个掌上明珠有求必应,对国师道:“既然德欢想看,国师便将那妖物带上来吧。”

    国师闻言身形微顿,不着痕迹朝上方的德欢看了一眼,才淡声道:“是。”

    国师对身后的两个童子吩咐了一声,又听上方的五皇子道:“国师大人身边这两位童子看着倒是面生。”

    国师抬头和一脸澄澈的五皇子对上视线,面无表情道:“这两个小童在国师府多年,五皇子自然面生。”

    太子听到两人对话,目光从还在伪装出良善模样的五皇子脸上扫过,掩在酒杯之后的唇角轻轻扯了扯。

    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两个童子,娉婷听到灰袍飞快吩咐了一句之后,就消失了声音。

    被两个童子一左一右牵着锁链带入宴庭中,娉婷余光略过两边的人群,心里在想方才灰袍留给自己的那句话。

    “你的身上的链子我已经解开了,待会抓住时机,给我杀一个人。”

    看管她的两个童子在前面停下步子,对上方的贵人们行礼,娉婷缓缓站定,抬头再次和德欢公主对上目光。

    德欢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片刻后直接在侍女的搀扶下从座位上起身,扬着下巴朝她走了过来。

    两个童子见状微微蹙眉,下意识看向国师。

    国师脸色微变,刚要出声制止德欢再继续往前,余光发现两个童子身后看似被四肢束缚住的娉婷倏然甩开锁链,朝着仅有几步之遥的德欢暴起攻去!

    宴会中的变故发生得太突然,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时,双手化为狐爪原形的娉婷已经逼到了德欢面前。

    德欢得意的面容上满是惊恐,甚至连尖叫声都堵在嗓子里无法叫喊出来。

    乱成一团的宴庭里还是老皇帝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喊着护驾,见到德欢的危境下意识上前一步,但很快就被旁边的太子和淑贵妃拉住了。

    太子站在老皇帝身后,冲着国师咬牙嘶吼:“国师,立刻降服着妖物!”

    娉婷眼神冷寒,利爪直接刺向人体最脆弱的脖颈,德欢身边的侍女早就全身瘫软,根本顾不及德欢的死活。

    假山中,灰兔踩在昏死的男人脸上,正打算好好将灰兔生前遭受的折磨一一还给男人,就听到外面热闹的动静。

    灰兔兔耳竖起,和夏若海棠一起探出头去,看到的就是娉婷刺杀的德欢公主的这一幕。

    夏若海棠瞳孔紧缩,腾地站起身冲了出去。

    路星彩根本来不及阻止,看了看自己粗短的四肢,烦闷地踩断了脚下男人的鼻梁。

    昏迷中的男人感受到身体上的剧痛闷哼出声,路星彩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活该”,一蹦一跳出了假山。

    混乱的宴庭中,只有白归晚和青漾稳坐在位子上看着这场闹剧。

    白归晚嗤笑着奚落:“这比刚才的歌舞好看多了。”

    “德欢!”老皇帝捂着胸前,痛心地大喊。

    娉婷的狐爪起落,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的德欢的脖颈直接划到了德欢的右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