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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年8月23日

    第一章·欲仙

    欲仙楼被霜雪覆了一层琼砖玉瓦,在初春的京都茕茕孤立,总如睥睨众生的巨人,却好似渺如微尘,总泛不起众人心中的一丝敬畏。时春风渐暖,冰消雪释,第一滴雪水包罗着京都万千景象,悄然从楼顶檐角坠落,溅在欲仙楼大门前的青石板上。

    随这一声微不可闻的敲击,一阵纷杂的脚步声靠近,不同种类的官靴从这块青石板上踏过,入了欲仙楼。

    踏着好似漫无尽头的木阶,不是登楼,而是入地。人常道天高九重,故欲仙楼外有九层,可其地下有多少,谁也说不清楚。

    这些官员亦是说不清,只觉愈来愈阴寒,愈来愈黯淡,天光早被石壁上森森炬火替代,踏着木板的咚咚声不绝于耳,直到前面传来一道声音,“诸位大人,带各位来此已是逾矩,不妨先在此稍后,待那贼女招供,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说出此语的少年又转身对一位身穿大红官袍的太监道:“郭公公,我们走吧。”

    那些被要求在此稍后的官员纷纷脸色一变,连一个太监都能继续深入,他们这些朝臣却不行。可转念一想,那位太监毕竟是陛下亲自派来监刑,我等不过是些受害者罢了。何况受害的过程还不甚光彩……

    炬火将二人的身影投射于石壁上,影子随火苗晃动,恍若鬼魅。这前方则又是幽幽的监狱,铁栅如林,指不定还有些囚徒落座其中,大多一副低微驯顺的模样,且……都是女子。

    忽而有叫骂声刺破寂静,回荡在悠长的廊道内,“赵尽欢,你个无耻之徒!卑鄙小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满脑子阴险勾当的鼠辈……”越骂越激动,逐渐由赵尽欢本人上溯其祖宗十八代。

    郭公公听得一声冷汗,还以为赵大人会勃然大怒,谁料他满脸带笑,脚步如常,临近那间牢房时,竟还对骂起来:“在欲仙楼被折磨得哭爹喊娘之人数不胜数,还未动刑便开始喊的,你却是第一个。”

    那声音停顿了一阵,或许是没想到所骂之人的迫近,或许是还在琢磨其中的意味,当其终于明白赵尽欢是在“自诩其父”时,赵尽欢本人已经走入牢房,站在她的面前。

    “怎么,方才骂得这么起劲,却是叶公好龙?怕了?”赵尽欢眯眼含笑道,眼神瞄着这位祁国谍子上下打量,只见她一只手被高高吊起,宽大的袖袍垂落,露出一截白皙的玉臂,可惜手腕上带着锁链而非玉镯。另一只手被固定在椅子扶手上,双臂一高一低,最大限度避免了双手合作开锁越狱的可能。而她那一双修长的纤腿被长裙裹住,又被锁链安置在一条长凳上,穿着绣鞋的双脚微微下压,似是不愿把脚底对着赵尽欢。

    她被赵尽欢那轻佻的眼神扫得浑身不适,立即冷哼道:“呵,怕你?也不知当时是谁躲在墙角发抖,现在倒是耀武扬威了。”

    赵尽欢明显一顿,“人活一世,性命为先。”一句话轻轻揭过后,又道,“还未请教姑娘名姓呢。”那强行装出来的儒雅模样当真是沐猴而冠。

    不料女子并不接话,继续讥讽道:“把怕死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们的狗皇帝为何不用阁下的脸皮去做城墙,说不定还能少丢些疆土。”

    “住嘴!”郭公公尖尖的声音听得让人发酸,“陛下岂容尔等侮辱?”

    赵尽欢并不去追究这些,若没有郭公公在此,他定会来上一句多谢夸奖,可此时只能自说自话:“其实你的名字对我而言毫无意义。既如此,那便叫你的青楼艺名吧,采薇姑娘。”

    “要审就审,哪儿来那么多废话!”采薇不耐烦道。

    赵尽欢微微一笑,心道火候够了,于是从袖中掏出一张地图展开,说:“这张江南布防图可是你画的?”

    采薇毫不犹豫地回答:“是。”

    “画得不错。”赵尽欢发自肺腑地赞赏道。

    “咳。”一旁的郭公公忙小声道,“赵大人,说正事,正事!”

    赵尽欢不慌不忙收起画像,问着正事:“通过哪些官员获得这些信息的?”

    采薇姑娘笑了笑,毫不隐瞒地把那些官员的名字一一报了出来。这些名字与如今正在外面等候的那些官员完全对应,算是大致洗脱了他们通敌卖国的嫌疑。

    欲仙楼排查时,便发现那些官员都曾在某一青楼驻足过。原来这姑娘在青楼里混得风生水起,不少兵部官员都去做了回裙下臣,谁料床榻风情岂可轻信,采薇便是靠缠绵悱恻时慢慢试探出了情报。欲仙楼发现后,副楼主赵尽欢当仁不让,亲自做了一回风月客,与欲仙楼高手里应外合,拿下了采薇。当然采薇姑娘武功之高令他十分狼狈,幸得屋内有个偏僻狭窄的墙角供他暂避风雨……

    只是他没想到这谍子竟毫不隐瞒,问什么就答什么,早知如此,还要他来干嘛。

    “按照流程,姑娘应当先装傻充愣,再被我一番拷问,而后慢慢吐露真相,姑娘如此坦率倒令我少了些乐趣。”赵尽欢从手中拿出一封信纸,已经被烧黄了一角,却还未影响到内容,“最后一个问题,信上让你接应的人是谁,如何接应?”

    采薇第一次没收住眼中的深沉,仅一瞬,又换成了那副知无不言的坦然模样,“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再要问,可就是诬陷了。”

    这不,流程来了。

    “你在害怕。”赵尽欢不着边际地说着,缓缓走近,一只手搭在其裸露在鞋口外的白净脚背上,像是印证似的,这只脚微微一颤,“从一开始你便在害怕,故而才会近乎夸张地谩骂讥讽,意图以此为掩罢了。”

    “呵,好生可笑,我为何会怕?”

    “因为你怕迎接自己的并非皮鞭烙铁,而是另一种……而这正是欲仙楼、更是我的拿手好戏。”赵尽欢笑着,手指顺着光滑的右脚脚背慢慢滑下,轻轻绕到脚后跟,手指一勾,那只绣鞋便被挂在脚尖上,摇摇欲坠。

    采薇下意识勾起脚尖意图把鞋穿回来,却又止住了。她想说些什么,可脚底空空的这份威胁,将她那张骂遍赵尽欢列祖列宗的嘴捂得严严实实,支支吾吾道不出一个字。

    “再来问一次吧,接应的人是谁,如何接应?”说着,他的手指又轻轻上移,放在绣鞋与脚底之间,好似随时要贴上,采薇刚启唇,赵尽欢就打断道,“要不还是先别说了,受刑的时候慢慢交代便是。”

    因为他明白采薇想要说的绝不是什么好话,果然,采薇立马恶狠狠道:“我绝不会告诉你。”

    他原以为采薇会继续装傻推攘,谁知道竟被一根放在脚底的手指逼出了这份气概,于是明褒暗讽道:“好,就冲你这份豪气!”说罢,手指试探性地在脚掌上一划,采薇的右腿便如遭雷殛般一抖。

    挨了这一下后,采薇又硬气起来,“哼哼,这就是传闻中的欲仙术?我看也稀松平常。”

    “哈哈哈哈哈。”赵尽欢笑了许久,“非也非也,方才只是简单划一下而已,姑娘为何如此小题大做?”

    采薇眉头一挑,面色多少透着点尴尬,但又旋即找补道:“怪不得,如果欲仙术就这水平,那可太令我失望了。”

    赵尽欢笑而不语,一根手指继续在那狭缝中扣着细嫩脚底,尽情感受着那温热滑腻的肌肤。而采薇姑娘经此一劫后,竟也没有想象中的不堪一击,凤目微眯,红得妖冶的朱唇微微向两侧摊开,眉宇间有几分挥之不去的凝重,而挑着绣鞋受痒的脚,则略有些不安分。挂在脚尖的绣鞋无疑放大的脚掌的颤动,大有大厦将倾之态。

    “采薇姑娘为何一言不发,是在下招待不周吗?”赵尽欢以阳谋刻意引起采薇发声。

    而采薇姑娘毫不示弱,开口道:“与你有什么好说的,你不过是狗皇帝手底下的一条走狗,给狗当狗,哼哼……”说罢,目光还刻意在郭公公身上转悠了一圈,更是毫不客气地挑了胯下一眼。

    赵尽欢正感慨其受痒时依然能说得如此连贯,一旁的郭公公却已克制不住,翘着兰花指颤颤巍巍地对着采薇,而后说:“赵……赵大人,咱家可以被侮辱,可,可陛下不行啊!”

    采薇继续煽风点火道:“你们欲仙楼也不过靠些邪门歪道,最后竟靠着巴结朝廷上位,江湖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她试图在欲仙楼的雷区上蹿下跳,可惜欲仙楼一向没脸没皮,哪有什么痛处,一招不成,便马上说,“还有你们那祸国殃民的贵妃……”

    啪——

    一声脆响在牢房内回荡,原是郭公公怒火中烧,竟亲自过去扇了一巴掌。要说到底是个太监,如此秀美的脸庞,真是说打就打毫不含糊。赵尽欢轻轻摇头,心道:原来郭公公也是贵妃的人,呵,现在皇帝的和贵妃的,有什么区别吗。

    郭公公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悻悻退回到一旁。

    啪嗒——

    绣鞋落地。

    原是赵尽欢一直在听着采薇的语气,一边用手指在脚底试探,而郭公公那一巴掌来得又猝不及防,无疑令采薇分神,便在这时,他蹲下来,手指继续沿着脚掌上爬,在其前脚掌上横抹了一道。采薇浑身一抖,这绣鞋自然被踢了出去。

    “哟,姑娘,鞋怎么掉了?”赵尽欢促狭道。

    采薇的右脚晃了晃,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输了这一阵,于是竟把脚趾绷直,脚掌挑衅似地对着赵尽欢,道:“方便你发挥罢了。省得用些不痛不痒的招数来浪费时间。”其中“不痒”二字的底气还有待提高。

    赵尽欢倒也不客气,继续蹲在脚旁,左手用指尖轻轻在其脚底扫过。只见那双脚修长盈纤,足弓深凹,踝骨浑圆,其弧度好似被天工细心雕琢过,脚趾圆润纤长,似缀着珍珠,绷直下的脚背趾骨微凸,伴着隐约的青筋如江河水洛般蜿蜒;又见其肤白赛雪粉嫩无瑕,似是白玉作骨,冰霜为肌,又染了几分晚霞的醉意。其脚踝上系着一根红绳,本是青楼女子对自己一丝不挂的慰藉,此时栓在这不堪盈盈一握的脚踝上,与周遭莹白如瓷的肌肤相衬,好似大雪中的红裙舞者,又显得这脚更加明艳动人。

    娘嘞,这可是个上品,最不济也是中上!

    赵尽欢精神一振,顺势脱下其另一只鞋,两只足底正对,他再将其脚趾向后压,却又不维持,似是示意其自己保持着。而采薇既已放出狠话,自当遵循,果真高高把脚趾翘起,一副引颈受戮的高贵姿态。

    他的手指从脚后跟起步,顺着脚心的凹陷一路上划到前脚掌,而后四指齐上,在前脚掌重重一扫。采薇瞳孔一缩,眼中满是惊骇,好在习武之人定力高强,双脚倒是一动不动。

    赵尽欢见其铁了心要忍耐,心中自然大喜,也不再做何试探,手指齐齐落在前脚掌上,无规律地搔挠。这采薇分明前脚掌最为怕痒,却被赵尽欢激得绷直脚趾,前脚掌的软肉高挺出来,被推搡着来受折磨。

    她那清秀的脸庞上有一抹挥之不去的阴翳,嘴唇微抿,减少了露出来的胭红,眼睛带着愈发浓重的仇恨,瞪着那双在前脚掌飞舞的双手,似是其生平第一大敌。纵使她竭力控制着神情,仍是无法自在如常,毕竟脚底受着如此苦楚,若非她身为谍子意志坚定,否则早早便笑得前仰后合。

    见其脚趾有回缩的趋势,赵尽欢将其又向后压了一下,还刻意露出几声讥笑。采薇忽然觉得自已并非是在受刑,而是在被一个登徒子调戏,然则自已又的确因为痒痒而想蜷缩脚趾,如此,连她这位青楼女子都感到些许羞赧。

    “采薇姑娘,你的脚趾为何一直发颤呐,可是身体抱恙?”赵尽欢关切道。

    “并……”刚一开口就险些露馅,“并不是。”

    “哦,那是因为什么呐?”赵尽欢继续刨根问底,虽然新里清楚采薇绝不会吐露实情。他五指呈爪状,先摊开放在前脚掌附近,再贴着脚掌一划,正好在其脚掌中新聚拢。

    采薇仿佛怕极了这招,眼睑微抬,死盯其双手的凤目中,怨恨逐渐掺杂上恐惧,每被抓一下,脚趾便频频点头,又花了巨大的毅力才让其继续绷直。

    赵尽欢既发先了如此妙法,又怎会更改,于是越抓越快。采薇的膝盖也往往随这抓挠而一跳,脚趾终于承受不住,向赵尽欢卑躬屈膝,只求护一护脚掌的怕痒嫩肉。

    “为何又缩起来了,姑娘不是说我的手段不痛不痒吗?嘶……莫非是弄疼了?”他贱兮兮地说着,指甲如泥鳅般钻进那些褶皱沟壑,在其中搅动风云。采薇只觉痒感钻新,拼命想把脚收回来,奈何膝盖上的圈圈麻绳只能让她做出些许晃动。于是脚上的痒感最终体先在脸上,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下嘴唇被咬得近乎消失,头微微左偏,靠几缕乌丝遮掩些许神情,眼睛却是斜乜着那双手,分明越看越痒,但又生怕他使出什么更恐怖的挠法。

    然而没有,赵尽欢仍乐此不疲地在足底褶皱中穿梭,时而痒感难耐,脚趾会重新展开,他便用恢复抓挠的姿态,刚抓几下,脚趾便会乖乖缩回来,好似掌控了这双纤脚的机关。

    采薇则是痒得快忘了呼吸,一张秀脸涨得略带粉霞,贝齿仍是用力咬着红唇,嘴角却不断上扬,将嘴唇牵拉成一条红线。那透过发丝的眼神中,早已不敢带什么怨恨,就连恐惧也少了许多,最为强烈的却是祈求。配合着这道眼神,眼眶中噙着些许饱含痒意的泪水,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神色。

    奈何赵尽欢毫不领情,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快。采薇再不顾先前的那些大话,双脚极快得晃动起来,若非被绳索牵制,或许还能走出个威震武林的玄妙步法来。即便如此,赵尽欢的双手却是紧紧跟在其脚底,任她摇摆晃动,或是玉足互相蹭来蹭去,手指依旧不偏不倚地落在脚掌。倒是食言后的采薇,非但没能减轻痒感,反倒让自已深陷绝望。

    “姑娘,你这脚乱晃做甚?先前不是定得跟雕塑似的?”岂知那一动不动的雕塑全靠她满身耐力给自已镀了一层,却像纸糊似的一戳就破。

    她索性将眼睛一闭,头也尽力埋起来,让鬓角的发丝成为自已的遮羞布。

    可赵尽欢穷追不舍,对一旁道:“劳驾郭公公将这贼女的头发挽上去。我要好好欣赏欣赏她忍耐的神情。”

    “诶!”郭公公喜出望外地应了一声,看来赵大人使的这个阴损法子深得他新,想必也是被采薇先前的嘲讽气得不轻。

    采薇微微抬眸,便见赵尽欢一边挠着脚底,一边尽可能杵在她脸前盯着她。只见她那脸颊一片酡红,娥眉与秀鼻紧紧向眉新皱缩,恨不得拧成一个点,双目也重新合上,弯成一道月牙。下颌颤抖着,嘴唇的全貌一点一点重先于世,一道嫣红的血迹随之缓缓挂在嘴角。

    “怎么了姑娘,为何神情如此奇怪?哦……难道是怕痒了?”赵尽欢说道。

    采薇闻之,鼻翼翕动,被高吊起的右手紧攥成拳,被固定在扶手上的左手则死死扣着木板。又猛然张开双眸,凄厉地瞪着赵尽欢,可那眼眶及眼角的泪珠反而让这眼神变成了幽怨。分明已忍得泫然欲泣,却还不肯放下尊严。

    她的鼻息沉重,呼气时总断断续续,像是另类的笑,嘴唇则是颤动得有些模糊,纵使咬破红唇的痛觉也阻挡不了笑意。而意志逐渐消磨,痒感却愈发强烈,她那薄唇怎关得住涛涛笑声,于是双唇张开,其中两排皓齿却还在负隅顽抗。

    她的表情更加扭曲,堪称面目全非,重新合上双目,鼻子眼睛眉毛脸颊通通皱成一团,泪水终于盈出,点缀着这痛苦神色。绣口咧着,其中的贝齿磕磕作响,浑身上下无一不在抖动,每寸肌肉都在与痒感作对。

    “当真忍得辛苦。殊不知鄙人最喜这种忍而不能的痛苦姿态,真乃赏新悦目。”赵尽欢添油加醋道,而郭公公则在其身后帮她挽着发丝,顺带固定着头颅,此时也是满脸欢喜,这赵大人不愧为我朝三大酷吏之一,用刑都如此写意。

    采薇从牙缝中倒吸凉气,意图跟痒感死扛到底,可实在太痒,连她脑海都尽数被痒字占据,挤不出一丝空间。终于,憋屈已久的笑声从她口中发出,一泻千里,一发不可收拾,“噗嗤哈哈哈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卑鄙,哈哈哈哈哈哈哈,小人!啊啊哈哈哈哈哈……”

    “哟,采薇姑娘怎地突然发笑?”赵尽欢继续以装傻的方式讽刺着,同时让郭公公站回身后,任由她发丝飞舞。许久许久,见她爆笑不止,于是卸下了糊涂的伪装,阴恻恻地说,“卑鄙又如何,不是一样让你笑得撕心裂肺?”

    “嘻嘻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哈哈哈哈哈……”采薇的身体用尽全力,把本就被束缚的狭小空间利用到了极致,前仰后合左摇右晃,身上的铁链被挣得哐当作响,“哈哈哈哈嗬嗬,狗贼!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必,哈哈哈哈哈哈哈,必把你,哈哈哈哈哈呼啊哈哈哈,碎,哈哈哈,尸,哈哈哈哈,万段!哈哈哈哈哈哈!”

    “姑娘,给你个忠告,在这种时候不妨把我夸得英明些,否则作为我手下败将的你,该身处何位呢?”赵尽欢笑道,“至于碎尸万段,是凭你这双怕痒的嫩足?哦,该不会是想用笑声淹死我吧。”说罢,他狠狠把她的脚趾掰开,在毫无遮掩的前脚掌猛抓了好几下,痒得采薇直叫,一张刑床嘎吱嘎吱,要被其活活摇垮。

    “哈哈哈哈,哈哈哈有本事,嘻嘻嗬嗬嗬嗬哈哈哈哈,放开,哈哈哈哈哈,我们,哈哈哈哈哈,单挑!哈哈哈哈哈哈……”

    “我承认自己武功不行,打不过你,可那又如何?眼下还不是靠几根手指便把你痒成这样,一会儿便可见你低三下四求我放过了。”赵尽欢仍是嘴角含笑,抓着那脚趾,另一只手狠狠招呼着,挠了一会仍觉欠些火候,便停下了动作,找来几条细绳。

    “呼呼呼……”好不容易从痒感中脱身的采薇极力喘息着,傲人的酥熊上下起伏,口中还不忘喃喃道,“呼呼呼呼,这,呼呼,就是……哈嘶呼呼,欲仙术?呼呼……”

    赵尽欢一边绑着她的脚趾,一边回答道:“非也非也,对付你,顶多加点刑具便是,哪里用得着欲仙术?”

    喘息更明显了几分,或许是意识到赵尽欢的手段远超自己所料,或许是发觉自己的脚趾被细线绑着,向后拉扯,另一端系着脚踝,如此一来自己的脚趾则无半分蜷缩的余地,这若是被挠起来……

    赵尽欢没有给她遐想的空间,立马用手抓挠,前脚掌以近乎夸张的弧度挺了出来,恭迎那些尖锐的指甲。采薇试图重新忍耐痒感,可刚被挠便发出声音,“嗯啊……哼哼……唔唔啊啊啊……”不断嘤咛着,逐渐趋近于笑声。

    赵尽欢一边挠着,一边拿出将一种晶莹透亮、滑腻柔润的液体倾倒在其脚上,介绍道:“此乃凝芳露,至于其功效……”他一面在其脚底抹着,还试着把凝芳露抹到脚趾缝中,引得采薇一阵龇牙咧嘴,抹匀后一挠,立即大笑如雷。

    经凝芳露的润滑,那本就细嫩的足底更是连粒灰尘都沾不住,指甲刮划更是来去自如,他继续欣赏着采薇姑娘因痒感而癫狂的模样,开口道:“先前姑娘说对我手段感到失望,不知现在作何感想?”

    “啊啊啊哈哈哈哈啊啊哈哈,还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失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哈哈哈哈哈嗬嗬嗬嗬,不行!哈哈哈哈哈哈……”采薇恨不得把一句话压扁揉碎,再塞进那密不透风的笑声中去,连简单的几个字都要排上极长的队伍才能从嘴里冒出。

    “失望?那现在呢?”赵尽欢猛攻其前脚掌的凸起软肉,采薇的笑声又猛增数倍,而他还占着字数的优势,不停揶揄道,“脚底的滋味不好受吧?痒吗?”

    “咿呀哈哈哈哈哈哈,不……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痒……咳咳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她凭尽全力才把不痒两个字连在一起说,奈何因此气息不顺,咳嗽与笑声在嗓子里兵戈相争。

    “那好,既然姑娘不觉痒,那可别怪鄙人不怜香惜玉了。”赵尽欢说,“若是姑娘承认一句,我便停下。”

    这无疑是空头支票,采薇更是深知这一点,她又不断在心里詈骂着赵尽欢的无耻,嘴里却是除了笑,一个字也发不出,好似要把心肺通通吐出来、要把欲仙楼连根掀起。她发丝早已披散如瀑,随头脑摇晃而凌乱不堪,活像个井里爬出的厉鬼,右手不停拽着铁链,不禁担心顶板是否会被拉下来。

    双脚自然连个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无力地在绳索间发颤,那十根束缚其脚趾的细线被绷得可以用来抚琴。脚趾后扳的弧度令那足弓更加深凹,好似可以用来当茶盏,可于采薇而言,不过心心念念着那块突出来的前脚掌,那一寸几乎要了她命的肌肤。若是她从侧面望一眼,估计都能脚底生痒。

    赵尽欢只有在这种时候一诺千金,说不停那就是不停,采薇毕竟是习武之人,体力更是好得过剩,恐怕笑上几个时辰都能气势十足。一旁的郭公公看得是心惊肉跳,不住捂着熊口叹道:“咱家可见不得这些,见不得,见不得……”

    “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痒!嗬嗬哈哈哈哈哈哈哈咿嘻嘻哈哈哈哈……”或许是无意识下的惊呼,但采薇就此顺坡下驴,不再出言叫骂。

    赵尽欢听得一乐,“现在知道痒了?哪里痒啊?”

    “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哈哈哈哈,脚……哈哈哈哈,脚底板……哈哈哈哈哈哈……”几个字都说得十分含糊,像是个羞涩小姑娘的低语。

    “大声些!”

    “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脚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停下,哈哈哈哈哈哈,停下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先前对我的手段表示不屑,怎么也有五次吧。那便完整地把这句念个十遍,我就停下。”赵尽欢得寸进尺道,但采薇心里毕竟还余有几分傲气,如此羞耻的事情断然不做、死也不做!故此笑声中迟迟没听见字眼,“若是不念,我便要动用些刑具了……那些东西挠起来……”

    立即,采薇便在大笑中念道:“脚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痒!咿嘻嘻哈哈哈哈哈,脚底好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脚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也不知念了多久,涎水都沾湿了精美的长裙,她口齿愈来愈不清晰,念到最后已然分不清是在笑还是在念,只知道每念一次,她心中的傲气便沉沦一分,直至被践踏得平平整整,“哈哈哈哈哈哈,十遍……哈哈哈哈哈哈哈,十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尽欢果然停下了,采薇只觉得脑海嗡嗡作响,太阳穴旁的青筋猛烈跳动着,自己的腹部更是早已笑得瘫软,眼下已然在发颤。却在此时,从散乱的发丝罅隙中,见到赵尽欢拿出一样物什——一个木板,上面排列着密密麻麻的梳齿。

    “我分明……已经……念过了……”

    赵尽欢对自己的食言毫无歉意,“此乃登仙梳,刷在足底似有登仙之境。采薇姑娘既是贵客,怎可不体验一番呢?”他的强调十分奇怪,想来是青楼女子推销业务时的语气,再一细想,或许正是由采薇的某句话改版。

    采薇满眼骇惧地望着那触目惊心的刑具,瞳孔似随泪花一同震颤,慌忙央求道:“不要!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呼呼呼……”赵尽欢飞速地在她脚底刷了一阵,又立马停下,留得采薇在刑架上满眼惊骇地回忆方才的可怕。

    “如何,可有登仙之感?”

    采薇盈着满眶的泪水望着赵尽欢,以气声哀求道:“呼呼……放,呼呼呼呼……放过我……”

    “诶,姑娘何故折煞鄙人呐!”赵尽欢像是怕折了寿一样,“这让我这个无耻之徒、卑鄙小人怎么担待得起?”

    “不……你不是……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赵尽欢又在其脚底刷了起来,登仙梳簌簌声在笑声之下显得格外渺茫,采薇只觉得自己被痒感托上九霄云外,全然不似人间景致。

    刷了片刻后又停下,问道:“那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满脑子阴险勾当的鼠辈咯?”

    采薇知道自己一开始骂他的言语都被他尽数听了去,此时只能用痒来一一偿还,“我知错了……真的……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不不,姑娘哪里有错呢?”赵尽欢又作势要刷,采薇慌乱道,“求你,求你!放过……放过我……放过我的脚……”她的嘴唇再度颤抖,脸庞高高扬起,尽力阻止泪水流出。

    “嗯好。”赵尽欢饶有兴致地用手指拨弄着沾满凝芳露的梳齿,“私仇算是两清了,来谈谈公事吧。说——你要接应谁,如何接应?”他收敛其先前的吊儿郎当,目光如鹰隼般瞪着采薇。

    见采薇犹豫不决,登仙梳再度在她脚底一划,呼的一声,伴随着采薇的惊叫。就这一划,似是成为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泪眼潸然,泪水不断淌出,身体也不住抽泣着,她绝望道:“不能……不能说啊,呜呜呜……不能说……”

    情报之重、脚心之痒,两座大山压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压得这女子彻底崩溃。她岂敢透露一丝信息,何况是面对着她最为不齿的赵尽欢,但,但……这种酷刑岂是一双玉足应当承受的?

    “两权相害取其轻,姑娘如此纠结,想来是其中一害还不够重。鄙人这就来帮姑娘做出抉择。”说罢,登仙梳再度粉墨登场,先前几次无非是试探与威胁,此时才是真正的逼供。

    宽大的梳板横跨她纤长的双脚,梳齿借助凝芳露的神威,贴合着她的脚底板快速刷动,每刷一下,梳齿便发出呼的一声长啸,一双白皙粉嫩的脚掌此刻已被折磨得通红。

    采薇姑娘,一位伪装成青楼女子的祁国奸细,一位标志的美人,此刻狂笑不止,涕泗横飞,唾液更是流了一地,身体以从未有过的力量在刑架上剧烈挣扎,就连悬挂锁链的挂钩都被硬生生拉弯一段,一根粗壮的麻绳都崩出了豁口。不多时,嘴里的声音已然超出笑的范畴,变成了连续的哀嚎。

    郭公公捂着耳朵,逃也似地离开牢房,谁料这声音遍布整个监狱。若是外人不幸听到,定当做上好几年的噩梦,脑海中定是各种不成人样的酷刑。

    可这哀嚎的源头,仅仅是一方柔嫩的脚底上,一个满是梳齿的木板罢了。

    尖叫与哭嚎一同混杂,本是唱清辞伶曲的嗓子被这哀嚎撕得沙哑,“啊,啊!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哈哈哈哈,杀……杀了我……啊啊!”她终是被那两权相害拧得心如刀绞,于是想到了折中的法子,只要自己身亡命殒,便可两不相欠。

    “哈哈恭喜,这欲仙楼也不算白来一遭。”赵尽欢面不改色道,“不过姑娘……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奢求吗?”

    她哀嚎的腔调愈发怆天呼地、呕心抽肠,痒感好似浸润到了骨子里,令她恨不得超脱出这副躯壳,她在这炼狱中一遍遍呼着

    求死的话语,却换不来赵尽欢的一丝理会,哪怕是讥讽。

    痒感已经折磨到令她癫狂,就那样持续不断,盛大恢宏地从脚底传来,采薇终是觉得与痒感相比,那些自己苦苦坚守的情报是多么渺小,于是她嘶哑道:“哈哈啊!啊啊哈哈哈哈啊……我说!我,呜呜啊啊啊啊,我说!”

    “嘶,我莫不是幻听了?”赵尽欢作势掏了掏耳朵,“采薇姑娘分明口口声声说过‘绝不会告诉我’,像她这样坚毅的女子又怎会屈服呢,不妥不妥。”

    “我说!啊啊啊哈哈啊啊啊啊我说!……”她不断重复这两个字,好似拼尽性命将其递出去。

    “不会吧。要不你再考虑考虑?”赵尽欢说,“常言道三思而后行……”

    采薇其实根本已经听不到他说的任何言语了,只直脚底痒感依旧,便继续重复,时间被痒感拉得无比漫长,也不知是何年岁,痒感终于消散。

    “说吧。”赵尽欢开恩道,一边还用登仙梳轻轻拍着她的脚底,引得她一抖,一抖,一抖……

    采薇瘫软在刑架上,好似浑身骨头都酥了,浑身香汗淋漓,原本宽大的长裙被沾湿得紧贴身段,眼珠翻白,神色涣散,嘴里大口大口哈着白气。调整好一会儿,才奄奄一息道:“我……不知那人……是谁……只知……明夜寅时三刻……到……到城郊东南侧的……一颗栓了红绳的树下……”

    “都听到了?”赵尽欢对背后说道,忽而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那是欲仙楼的谍子前去布防。

    “分明还未开战,这又是江南布防图,又是一个连你也无权知晓身份的人……你们祁国究竟在图谋什么?”赵尽欢琢磨道。

    “我……我也……不知道了……真的。”

    “嗯,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再来试试欲仙术?”

    “不!”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蹦起,哀求道。

    赵尽欢不再去理会她,她身上的价值已经被痒感压榨得干干净净,他起身打算走出牢房,却听得身后的采薇姑娘喃喃道:“这便是……欲仙楼吗……”

    他顿住脚步,微微侧身道:

    “来此欲仙楼,唯欲仙欲死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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