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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年8月24日

    第七章·那年霜山绝雁

    霜山许久没这么热闹过,先前又是敲锣打鼓,现在又是剑拔弩张的对峙,黑暗间丛丛火把升起,粼粼火光在众人脸上留下些晦暗阴影,将双方的表情都诠释得更为可怖。

    “柳宗主,你星夜带这么多人来我霜山,是要闹事不成?”一名霜山派长老发问道,其白眉白发,刚一出声就压得身后众弟子不敢嘀咕,可见其德高望重。

    “此言差矣。”柳江雪淡然一笑,道,“霜山将我绝雁宗秘宝保管多年,我绝雁宗感激不尽,此次前来不过是想物归原主罢了。”

    “荒唐!”长老自然一下就听懂了她的明褒暗贬,怒道,“难道就凭你一面之词,我便要任你把霜山翻个底朝天不成?”

    柳江雪气势不减,却也不再开口,只是默默瞥了一眼身边的殷岚。殷岚见面前两宗门火药味甚重,何况绝雁宗这边还是自己辛辛苦苦带过来,此时自己却没办法给出什么说辞,只得干愣在一旁。

    “怎么?来此一趟竟拿不出个说法?”长老双眼微眯,脸上翻起深深的褶皱。

    “霜山派掌门唐山,私囚楚天香前辈,我只是喊绝雁宗前来增援罢了。”一道声音蓦然传来,两人披着满身月光,只见其身形轮廓,一人瘦削,一人魁梧,正是赵尽欢与魏明。

    原来他们两人一直躲在楚飞雪的床下,听见外面喧哗声渐起,便知时机已到,急忙从床底钻出,来到此处。

    “赵楼主又是何以知之?”长老发问道。

    “我来此地只为寻秘籍,与楚天香前辈有何关系?”柳江雪也撇头问道。

    “其中缘由不妨事后解释。”赵尽欢说,“何况魏将军已探知其囚禁楚天香的地点,我等一探便知。”

    魏明咳嗽两声,立马接话道:“就在后山的一个石屋里。”

    “胡说!”一霜山派弟子立马高举手中的火把,大骂道,“那里可是宗主闭关之所,从来都不让人……诶?”说到最后连他也反应过来,一个从来不让人进的地方,似乎本身就很可疑。

    “我可以带你们去后山。”长老沉思良久,道,“可若是一切如常,赵楼主、柳宗主,可得想好如何善后。”说罢,便一摆衣袖,排排火把一齐跟上。

    “楚姐姐呢?”殷岚对赵尽欢问的第一句便是这个。

    “哦,她啊,没事,就是被唐山抓走了而已。”赵尽欢漫不经心地答道。

    “你……哼!”殷岚作势要打,却又觉得楚飞雪那边生死攸关,打了也是浪费时间,干脆提着剑飞速跑在最前面。倒是赵尽欢不慌不忙地跟着,反正打架也用不上他,万一出了岔子还方便跑路。

    然后……他发现大家似乎都在石室前等他。听见他们七嘴八舌,手指在空中画来画去,好像在研究些什么。他借着火光,视线穿过纷杂的人群,见上面摆着一个机关锁。

    “我道是什么,原来就一小小机关而已。”赵尽欢飒然一笑,众弟子听到他的话语,都纷纷为其让路,火光与目光都交汇在他身前,见他一直盯着那机关锁,沉思着,沉思着。

    “快点啊!”殷岚拿剑柄狠狠戳了赵尽欢一下,随后略微一愣,嘴角一阵抽动,“……你是不会吧。”

    轰——随着殷岚的一声质疑,赵尽欢的双手立马拨动机关,那石门居然缓缓打开了,随那声轰响传来的,还有一阵发狂的笑声,来自石室内。

    “竟敢质疑我?”赵尽欢瞥了一眼殷岚,“下次非得做个机关挠你一顿才行。”

    殷岚又喜又怒,一时不知该感谢还是该痛骂,只得看着石门如帘幕般缓缓拉开。石室内的香艳场面便一点点映入众人眼帘,柳江雪在一旁等候已久,见状,立即搭箭拉弓,弦如满月,箭如流星,便这样孤军入阵。

    羽箭划破幽森黯淡却被笑声填满的石室,向唐山飞去,唐山与那母女二人均是侧身相对,他轻描淡写地后撤一步,便躲过了这不速之客,箭矢最终射入那张石床,箭头深深嵌了进去。

    “唐山,你果然私自囚禁了楚天香!”一名霜山派长老白眉白发,怒目圆睁道,他身后的若干弟子都被此番情景惊得说不出话来。

    柳江雪又将羽箭装上弓弦,道:“既知所言非虚,何不出手相助?”说罢,箭矢如劲风刮过,霜山派各弟子也紧随其后。殷岚见楚姐姐,还有那个长得像楚姐姐的女子,竟被这般折磨,立即生了侠义之心,拔剑相助。

    唐山躲开柳江雪的箭矢,从怀中摸出一把寒影镖向奔来的众人射去,自己则在拉杆上左右摇动几下,又拿出先前楚飞雪带在身侧的霜月弯刀,拔刀相抗。

    长老与一些学有所成的弟子将唐山围住,手中的数柄弯刀,穿梭其中的寒影镖,晃得是眼花缭乱,而唐山仅一人一刀,竟是悉数将其挡下,甚至借对方站位狭窄腾挪不开,让其互相误伤。

    而后又依靠石室内的地势,不断辗转,这数十人也奈何不了功法大成的唐山,只得慢慢被其消耗,慢慢负伤减员。

    殷岚光是看见那呼呼转动的滚轮便脚底发痒,急忙试图拉动拉杆将滚轮停下,却见这滚轮好像不听使唤似的。再去试图解开她们的铁链,却又是由精铁制成,比她的手臂还要粗壮,以力著称的东山剑砍了许久也才划出些许痕迹。想要去砍开那块木板,却又怕触发什么机关。

    她心急如焚,一边安慰着惨笑中的母女二人,一边研究着那方拉杆,奈何一窍不通。慌乱之下,居然还将其拉断了……

    柱状拉杆似乎完成了谢幕,静静躺在石台旁,在地上微微滚动。

    “这……这停不下来啊……”殷岚又内疚又担忧,急得快要哭出来,这时又想起方才展露出机关天赋的赵尽欢,急忙唤道,“快,快来帮忙!”

    “呵呵,这种机关,小事一桩。”赵尽欢潇洒俊逸地走了过去,甚至还顺带用余光看了看大笑中的母女二人,心神一阵荡漾,而后才走到拉杆下的石台旁,东一瞅瞅西一瞧瞧,再把那滚筒看了又看……尽管大部分目光都被那两双脚丫夺去……然后才说:“好像……还挺复杂。”

    “你不是说小事一桩吗!”殷岚急得几乎要拿剑砍他。

    却见此时赵尽欢无奈道:“这或许……还是我师父设计的……这样式,没错了。”

    “你师父竟也是个助纣为虐的淫贼!”殷岚毫不客气道。

    赵尽欢忽而不再摸索那机关,而是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赏着这副母女受痒图。起先殷岚还以为他是在研究机关,忽见其眼神,跟那日黄昏挠自己时的一模一样,便一记粉拳砸了过去,道:“还看!快想办法啊!”

    楚天香毕竟没了胯骨的剧痒,便是踮脚被刷刷脚底,倒也勉强受得,不过是先前体力流失过多,此时也有些奄奄一息,嘴里流出些轻笑。而楚飞雪则是狼狈不堪地惨笑着,笑声已极为嘶哑。

    “好看呗,为何不多欣赏欣赏?”他的模样活像一个村口的看戏大爷,可这出戏如此残忍,又好歹是两位被摧残到痛不欲生的美人,便衬得他愈发淫邪。殷岚实在受不了,挠自己的时候过分些也就算了,可如今楚姐姐被唐山弄成这样,他居然还能玩味一番,于是她提剑向赵尽欢斩去。

    幸好她不知道楚飞雪是赵尽欢故意抛给唐山的饵,否则这一剑绝不会随赵尽欢一句“稍等”而停滞。

    赵尽欢见剑已停下,又不慌不忙道:“你看,她们不一点事没有,还老老实实把木板举这么高吗。”

    母女二人一愣,自受痒开始,便被唐山灌输着高举木板的观念,如今又被痒得脑海一空,更有刚才楚飞雪不小心落了一点,便差点让楚天香被挠三个时辰的经历,她们二人还是机械地抬着木板,浑然忘了只要降下来便可能脱难。

    果然,既已有两个滚轮,便不必担心因自己放下而让对方受痒。此时滚轮都缩回空隙中,母女二人发红的足底终于得以舒缓。魏明见二人已精疲力尽,便上前帮她们轻轻抬着,以免其被木板下方的银针扎中……反正,自己也提供不了多少武力。

    “这木板就先别急着破坏了,万一触发了什么东西,我可懒得解。”赵尽欢一屁股盘坐在母女脚边,托腮欣赏着,又悠悠来了一句,“好了殷女侠,还不快去唐山那里抢钥匙,非要让她们一直被铐着吗?”

    殷岚听见这吩咐似的语气心里一阵冒火,却又觉得他这番话挑不出毛病来,便只好把满腔闷气发泄在唐山身上。唐山已隐隐创造了些突破口,却一直不肯强行突围,只在圈内挥舞着弯刀。殊不知那些围困他的弟子为其作掩,绝雁宗众人的箭矢顿时无处可放,所幸周围是石壁,他们便将多年往返于悬崖峭壁间的功夫展露出来,贴在石壁上居高临下,箭矢从天而降。

    忽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风声未至箭先至,这一箭来得极为刁钻,唐山避无可避,只好结结实实挨了身旁弟子一刀,而抽刀挡下那支利箭。这时殷岚的东山剑也到了,唐山刚刚才中了一刀,又对殷岚颇有轻视,哪里能想到这一剑如此浑重,膝盖一弯,险些支持不住。好在借弯刀弧度卸力,让剑尖一滑,又摸出几枚寒影镖射来,殷岚便是侧身,衣角还是被刮了许多小口。

    而唐山又假意甩寒影镖,实则借东山剑之力,弯刀一旋,在身后众弟子的脖颈上抹过,几位霜山弟子顷刻毙命。长老见唐山痛下杀手,用刀便愈发狠厉,可毕竟拳怕少壮,哪里能跟唐山相抗,也被击得节节败退。霜山弟子的包围已然溃不成军。

    唐山这时才把目光放在那些石壁上的绝雁弟子,寒影镖与弯刀齐上,虽不如绝雁宗弟子攀岩那般灵巧,却是逼得他们只得逃窜,无暇还击。

    殷岚与霜山众弟子见此,又急忙跟上唐山,为那些绝雁弟子作援,一时竟变得有些被动。

    唐山这才将心思由先前的左支右绌转移到这刀上,忽而刀法凌厉,如簌簌寒风刮来,刀面结霜,映得石壁上不断闪过些细长白光,凄凄簟色寒。长老一看便知这是寒月刀法第一式,名为覆霜。

    又得一箭与弯刀相撞,刀上寒霜倏然炸开,如一朵冰花盛放。可唐山毕竟是个老江湖,故意趁众人眼前缭乱,使出一式断月,又为霜山清理了些门户。

    弯刀不断游走,如霜月滚落人间,整个石室像是一汪映着弯月的寒潭。

    “……我要亲手……宰了他……”若不是铁链突兀地晃了几声,赵尽欢都不一定能听见楚飞雪的这句话。她声音已然嘶哑,此时又没了气力,说起话来像是在跟蚊子交流。

    “省省吧。”赵尽欢抬头说了一句,又重新把视线移到脚上,赞叹道,“楚姑娘这双脚倒是生得没,这足底红红的,甚是诱人。”

    “赵大人……你倒是下了盘好棋。”楚飞雪毕竟在外孤身这么多年,当然察觉到自已被赵尽欢卖了,此时才有气无力却咬牙切齿地讽刺道。

    “那也是楚姑娘甘愿作棋子。”赵尽欢对她的言语毫不在意,“却是要想想该如何兑先承诺。”

    “盯着我的脚看这么久……等会不剜了你的眼睛……已算是报恩了。”楚飞雪没好气道。

    “姑娘慎言,还未尘埃落定呢。”说罢,赵尽欢却伸手抵在她脚底上,只见楚飞雪的白眸又被惊恐浸染,嘴里猛吸一气,缄默不言。

    “哈哈,逗你的。”赵尽欢笑着把手缩了回来,眼睛不再回到脚上,而是破天荒地关注起了战局,因为唐山等人已经快打到他身边来了。

    柳江雪逐渐摸清唐山的走位,箭矢愈发精准,而唐山却是不得不防,好几次为挡这羽箭,被殷岚等人结结实实砍了几刀。虽还未中要害,却又是流血涔涔疼痛不已,面色已如霜刀一样凄寒。

    殷岚却越攻越猛,丝毫不见疲态,竟拿出几分以死相拼的斗志。虽然充其量不过长老身边的副手,算不上对抗唐山的主力,却凭这大开大合的东山剑法逼出了唐山的些许破绽,余下弟子也是越来越默契,再不至于被唐山激得误伤友军。

    忽而柳江雪拉弓如满月,却是迟迟不舍得放,箭头也并不指向唐山,而是瞄着石台附近的一个空地,看得赵尽欢等人是一阵匪夷所思。

    唐山等人又缠斗一番,此时的唐山便显得极其狼狈,众人的攻击让其难以顾全首尾,提刀的手愈发无力,只能不断在石室里腾挪,眼睛却又不敢离开那些刀剑,唯恐被一击毙命。只得凭借对石室的1悉,盲目转移。

    忽而,他走到石台边,想借这方低矮石台来个秦王绕柱,此刻却觉得脚底踩了个什么东西,遽然一滑,身子还未落地,后脑勺则被一支箭矢穿过。

    盘算许久才在关键时刻放出这一箭的柳江雪略微松气,将手中的弓箭收回。

    赵尽欢看着那个被唐山用来控制机关、又被殷岚拉坏而扔在地上、最后被唐山亲自一脚踩滑的拉杆,不禁笑出了声。

    ……

    楚飞雪的房间里生着火炉,曛黄火光将众人的身影投射在四方墙壁上。殷岚还在包扎身上的伤口,赵尽欢在回味刚才的没脚,魏明则望着床底,感叹那段新惊胆战的避难时光。众人无话,直到楚飞雪哑着嗓子问了一句在每个人新中盘旋了许久的问题。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年啊……”楚天香映着火光的双眸,神色迷离,“那时霜山派与绝雁宗相交颇深。我跟柳隐羽都是宗门翘楚,一来二去便多有接触,也渐渐新生爱意……有一夜霜山大庆,我们都喝多了……”

    “却也不该私通一个有妇之夫。”柳江雪本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忽而暴起,“你如何对得起我母亲!”

    楚飞雪本想反驳些什么,却听得楚天香一声叹息,说:“是啊,我也知道自已做错了事。那一夜后,我便下定决新与他再无接触。只是终究不忍肚里的孩子,最终还是诞下一女,取名飞雪,随我姓。”

    “娘……”楚飞雪极力憋着眼泪,却在火光下闪着暖光。

    “却又与我宗门秘宝有何关联?”柳江雪克制住情绪,发问道,却也不想看着这母女二人。

    “因为秘宝是你母亲亲自流落出去的。”楚天香闭目道,“那是唐山告的密,本想借机骗得秘宝,谁知当她知道以后便将秘宝故意流落到江湖,而柳隐羽却也不顾一切地去寻找,最终……还是找上了我。”

    ……

    “你为何还来见我?我已说过不想与你再有瓜葛。”楚天香冷清道,“柳宗主请回吧。”她急忙想趁自已还未新软,要把门按上,却被柳隐羽阻止。

    “天香……”门外的柳隐羽说,“我实在找不到帮手,这才来求你相助。她为了报复我,刻意将绝雁三大秘宝偷了出去,我在外寻找一年也不过堪堪得了些线索……”

    “另寻高明吧。”楚天香打断道,“你分明朋友众多,哪里需得我来帮忙。”

    “可我不想让他人知晓此事。”柳隐羽苦涩道,“若秘宝流落在外,我一新想要振兴的绝雁宗便会一落千丈,我……怎能忍新看到这般局面。”

    “做不到,请回吧。”楚天香重重把门拍上,“不送。”

    “三日,我在霜山脚下的石碑旁等你。”柳隐羽放出最后一句话,便倏然离开。

    ……

    “可我终究是新软了。”火光里的楚天香理着自已的发丝,对众人说道,“本想着不过是凭借自已曾经闯江湖的经历,再帮他最后一次,谁知……”

    柳江雪微微瞟过,目光与她相接,忽而猜测到了接下来的事情,眼神满是悲伤与愤慨。

    ……

    “想不到这《千山绝雁》真在那里。”柳隐羽甩下一本泛黄的古籍,坐在楚天香客栈房间内的桌上,自顾自地倒了杯茶。

    “明因寺门前的菩提树下?”楚天香卧在软榻上,远远看着这卷秘籍,问道,“有何含义吗?”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地方。那时她心灰意冷想要出家,明因寺却不收尼姑,她便一个人坐在菩提树下发呆,直到被路过的我看见……”柳隐羽的目光泛起些许怀念,旋即又被嘴角的苦涩掩盖,“她现在一定恨透了我吧,还恶狠狠地对我说‘绝雁大业?我毁给你看。’果真……物是人非呐。”

    楚天香略微侧身,眼神飘忽,似是被那些往事勾起愧疚,而后又问道:“看来秘宝就在你昨晚说的那几个地方,一个个去找便是了。”

    “我没想到真会是这些地方……”柳隐羽摇着茶杯,看着自己在碧绿茶水间的倒影,苦笑道。忽而一惊,茶杯里的水晃出些许,他向窗外大喝一声:“谁!”

    回应他的,首先是一堆暗镖,不止是他,便是楚天香也没反应过来,两人身上都挨了几镖,却是不深。

    “奸夫淫妇,还怕教人看见不成?”唐山提刀从窗外翻进,却见他的刀并非霜山派弯刀,更像是路边随手买的一把。而方才的那些暗镖,形制也与寒影镖不同。

    “你竟一直跟着我们?”柳隐羽双眼微眯,发问道,同时将扎中自己的暗镖拔出,乜见箭头漆黑,似是淬了药。

    “你们一路倒是隐秘。若非被附近的祁国谍子发现,我或许还真无可趁之机。”唐山缓缓向前,拔出手中的刀。

    “祁国?你……你竟通敌!”楚天香惊道。

    “怎么?”唐山微一挑眉,“两个不伦不类之人竟还想谴责我不忠不义?好生可笑。”

    “天香,带着秘籍快走。”柳隐羽感受到了身体的逐渐瘫软,似是暗镖上的迷药功效,更意识到唐山换刀换镖,明显是要杀人灭口,便急忙将《千山绝雁》甩了过去,自己则抓起身旁的长弓。

    “可你怎是他的对手?”楚天香接过秘籍,却反手拿起身旁的弯刀。

    “若不快走,我们俩都得交代在这儿。走啊!”柳隐羽的长弓已经与唐山的刀相接,所幸唐山为了不留痕迹,换了一把并不趁手的刀,柳隐羽还尚有一拼之力,却在此时微微回头道:“那一夜……是我在你酒里下了药。是我对不起你……”

    楚天香嘴唇翁动,望着他的背影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连她自己也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情绪,只得应约带着秘籍逃了出去。

    ……

    “之后还是被抓到了?”赵尽欢冷不零丁问道。

    “是……我在逃亡途中已将秘籍安顿好,故而没被他发现。”楚天香叹息道,“之后我才确定他不仅是恨我,更是在觊觎绝雁宗的秘籍……此后便是整整十二年。”

    “你可知我母亲本就体弱,为了丢出秘籍,更是一病不起,含疾而终?”柳江雪含泪怒目道,“若是没有你,我父母都不会这般死去。”

    “是我犯下的错,我愿去承担,如何处置我都没有怨言。”楚天香缓缓合眸,流下两行热泪。

    “可他们都回不来了!”柳江雪愤然起身想要走开,却被赵尽欢一把拉住,她微一侧目,见赵尽欢面色沉重,似有要事,她忽而想起绝雁宗秘宝的下落仅有这个女人知晓,一番挣扎后还是坐了下来,却是离楚天香远远的。

    殷岚听了这么久已经入迷,下意识问道:“那唐山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呢?”刚说完便觉有些不合适,立即捂上了嘴。

    楚天香苦笑一声,望着赵尽欢道:“此事,赵楼主应当知晓吧。”

    赵尽欢一愣,似是不适应自己成了围炉夜话的焦点,此时魏明也开口道:“大人一开始就对唐山抱有怀疑,一定是知道什么才是。”

    “此事也是师父告诉我的。”赵尽欢开口道,“那是当年沈晏清收编江湖,唐山、楚天香、柳隐羽还有我师父,都先后参与其中……”

    ……

    “秦兄啊秦兄,我有要事相商。”唐山门也不敲就跑进秦望津的房间,此时的秦望津,也就是日后赵尽欢的师父,正一阵惊疑地看着他的举动,像是在赏猴戏。

    唐山从怀里摸出一个玉镯,道:“天香不放心她的女儿,明日就要回去照顾,我想趁今夜……表达我对她的爱慕。”

    秦望津立马起身,将唐山绕着看了几圈,又将他额头摸了又摸,道:“你终于是着急了?可你俩同出霜山派,机会不是一大把?”

    “这不一样的秦兄,此时好不容易我们离了宗门,随晏清奔走江湖……唉,总之就是不一样。”唐山又紧张又激动,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那你不介意她有个女儿?”

    “秦兄哪里话。”唐山说,“这姑娘自幼无父亦是可怜。若是天香同意,我愿与她一同抚养,定然对那女儿视如己出。”

    “好哇。”秦望津坐在他身旁,“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唐山立即神色飞扬起来,道:“我想在她门口守上一夜,待她出来便一把将镯子递给她,顺带来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依我看,不妨躲在她床底,到时候突然钻出,给她个惊喜。”秦望津笑道。

    “这……不好吧。毕竟是她的房间……”唐山犹豫道。

    “这里是客栈,哪儿来的她的房间?”

    “可她给了钱,便暂且是她的了啊。”

    “她给钱了吗?”秦望津诡辩道,“这客栈分明是看在晏清的面子上,免费给我们住的。”

    “有道理,那就依秦兄所言!”唐山起身道。

    隔壁的楚天香忽而听得一阵敲门声,秦望津在门外对她说沈晏清有事相寻,便将她引了出去,而后与唐山一同躲在其床底。

    楚天香回来了,嘴里一阵嘟囔道:“什么嘛,晏清分明都入睡了。”

    唐山心中一阵悸动,急忙想要从床底冲出去,却又听得一阵敲门声,柳隐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天香……我想与你聊聊。”

    “我与你有什么好聊的?”楚天香并不开门。

    “无论怎样……飞雪毕竟是我女儿,我想……”

    柳隐羽话音未落,唐山便立马从床底窜起,惊道:“什么!”柳隐羽听到这一声,立即推门进来,便看见唐山与秦望津站了出来,唐山嘴唇颤抖着,怒吼着:“你们……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玉镯被重重砸到地板,映着众人的翡绿翠面顷刻碎裂,细小的碎玉再容不下这么多人的身影。

    ……

    “原来大人躲床底这招是跟那唐山学的。”魏明恍然大悟道。

    “这不过是以前师父给我讲的小故事,在我猜测唐山有问题后,其他事情也就没那么难想了。”赵尽欢轻轻将话题揭过,扭头向楚天香问,“所以,绝雁宗的秘宝在哪里?”

    “只剩三个地方没去过,都在江南一带。”楚天香说,“不过这些年我才想明白,或许宗元神弓在那里,可《万径踪灭》则另有他处……”

    “在哪儿?”殷岚立马发问道。

    楚天香缓缓看向柳江雪,平静道:“柳宗主,令堂的遗物是如何处置的?”

    柳江雪并不与她对视,火光下的面色阴晴不定,许久才撇嘴答道:“都放在她屋子里,未曾动过。”说罢,将头撇得更多。

    “唉……”楚天香再度闭目道,“我猜,秘籍应该就藏在她枕头里吧……”众人闻之皆一声叹息。

    那个女子便在最后也等着柳隐羽回心转意,而柳隐羽却连原本近在咫尺的枕头也不再触碰,执意去远处寻觅,同样牵连了与之断交的楚天香,最终那位因受到打击而心神扭曲的唐山成功报复,然则也在十二年后因此殒命。

    恩恩怨怨在他们原本灿烂的一生中卷过,只留下一片狼藉与后来者的叹息。

    当众人离开霜山,又来到那块刻着“霜山寒月凋碧梧,却比情思应不如”的巨石旁。这不过是沈晏清当年来此霜山的随口一吟,不成格律,亦无巧思,却是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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